第2章 灶台求生第一勺
天光微亮,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湿气和柴火熄灭后的焦糊味。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几口粗糙的大水缸靠墙排列,旁边是堆积如山的待劈木柴。
几个同样穿着灰色粗布衣的少女正埋头干活,劈柴的、挑水的、洗刷巨大木盆的,个个面无表情,动作麻利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疲惫。
没有人交谈,只有沉闷的劈砍声、水声和刷洗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崔嬷嬷粗鲁地将一把沉重的破旧斧头塞进林薇薇手里,冰凉的木柄硌得她生疼。
“今日把这些柴劈完,否则别想领夕食!”
她又指向远处井台和一个巨大的木桶,“还有,把第三口缸的水挑满!
动作利索点,没吃饭吗?!”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林薇薇(或许现在该叫她“小薇”了)空瘪的胃袋,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委屈和***脱口而出。
她知道,在这里,任何辩驳都只会招来更严厉的惩罚。
她被迫接受了“小薇”这个身份,以及这具虚弱不堪、饥饿至极的身体。
模仿着旁边人的样子,她走到柴堆前,双手费力地举起斧头。
这具身体显然缺乏锻炼,手臂酸软无力,斧头落下时歪歪斜斜,只在木柴上留下一道浅痕,震得她虎口发麻。
“没用的东西!
使劲!”
崔嬷嬷的厉喝如同附骨之蛆,随时在耳边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再次举起斧头。
劈、砍、再劈……动作笨拙而效率低下。
汗水很快浸湿了额发和后背的粗布衣服,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
每一下都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现代那个养尊处优、只需对着镜头微笑品尝美食的林薇薇己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为了最基本生存而挣扎的宫婢小薇。
劈柴的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
崔嬷嬷冰冷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好不容易熬到崔嬷嬷暂时离开去别处巡视,小薇几乎是瘫软地靠在柴堆上喘气。
饥饿感如同火烧火燎。
她看到有人去井边打水,想起另一项任务,只好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向井台。
那口井幽深,井沿湿滑。
沉重的木桶用粗糙的麻绳系着。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将木桶抛下去,听着它“噗通”一声砸入水面,再费力地、一点点用双手交替往上拉。
装满水的木桶沉重得超乎想象。
麻绳深深勒进她娇嫩的手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咬紧牙关,用身体抵着井沿,一点点往上拽。
手臂、肩膀、后背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
就在水桶即将被拉上井口的那一刻,她因为力竭和饥饿,脚下猛地一滑!
“啊!”
一声低促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栽去!
那装满水的木桶带着巨大的下坠力,眼看就要将她拖入井中!
绝望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猛地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抓住了麻绳,稳住了即将脱手的水桶,同时也稳住了她向前倾倒的身体。
小薇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同样穿着灰衣、年纪稍长的宫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却稳稳地抓着绳子。
“小心点。”
那宫女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带着一种长期的麻木,“掉下去,没人会捞你。”
说完,她帮着小薇将水桶提上来,放在地上,然后便转身默默去干自己的活了,仿佛只是随手扶正了一件快要倒掉的工具。
没有多余的关心,没有问候。
但这一把援手,却像寒冬里唯一的一点星火,短暂地温暖了小薇几乎冻僵的心。
她低声道了句“谢谢”,声音微不可闻。
那宫女脚步顿了顿,没回头,走开了。
经过这一吓,小薇更觉虚弱。
她不敢再逞强,每次只打半桶水,踉踉跄跄地提到水缸边倒进去。
来回数趟,己是头晕眼花,那第三口大水缸的水位却几乎没什么变化。
工作的间隙,她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量西周。
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停止自怨自艾,开始收集信息。
院子尽头连着几间更大的屋子,那里飘出的烟火气和更复杂的味道——似乎是蒸煮食物的气息——与她所在的这片杂役区截然不同。
那里应该是……厨房?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
厨房,那是她曾经最熟悉、最能掌控的领域。
她的视线扫过角落里堆放的食材。
大多是些她看不上眼的东西:表皮发皱的萝卜、发黄的菜叶、颜色暗淡的粗米、还有一小堆看不出品质的杂粮豆子……调味料似乎只有粗盐和一种颜色浑浊的酱料。
一切都显得那么粗糙、原始,与她记忆中琳琅满目、品质精良的现代厨房天差地别。
一种深深的绝望感再次袭来——即便她身怀超越千年的美食知识和技巧,面对这样贫瘠的原材料和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又能有什么用?
难道她穿越千年,就是为了在这里劈柴挑水,最后可能因为一点差错而饿死或者被打死吗?
不。
不甘心。
林薇薇的灵魂在心底呐喊。
她必须活下去。
就在这时,崔嬷嬷那熟悉而刺耳的呵斥声又从远处响起了,似乎在责骂另一个动作慢的宫女。
小薇猛地一激灵,立刻收回所有思绪,低下头,更加卖力地——尽管依旧笨拙——去提那半桶水。
她强迫自己记住刚才看到的食材的位置和种类,记住那真正厨房的方向。
身体依旧疲惫饥饿到了极点,但一股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却开始在她冰冷的内心深处点燃。
既然这里是尚食局,总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烹饪吧?
只要有机会靠近灶台,或许……她还没想好“或许”之后该怎么办,崔嬷嬷己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面前,冰冷的目光扫过那水位上升缓慢的水缸,又扫过她惨白流汗的脸和磨破的手心。
崔嬷嬷的眉头死死皱起,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