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叼着根快燃尽的烟,靠在斑驳的墙根上,冷眼看着巷口那伙人围殴一个中年男人。
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牙齿碎裂的脆响,还有女人尖利的哭喊,在这条藏污纳垢的巷子里,比夜市摊的叫卖声更寻常。
他刚从工地结了这个月的工钱,揣着皱巴巴的几张红票子,本想买点烤串回去,却撞见了这场“例行公事”。
被打的是老陈,附近收废品的,据说欠了“刀疤强”三千块赌债。
而刀疤强,是这片夜市的“规矩”制定者。
“苏夜,还愣着?
过来搭把手!”
刀疤强注意到了墙角的身影,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跟着扭动,“这老东西骨头硬,帮我按住他胳膊。”
苏夜没动,只是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蒂在黑暗中亮起一点猩红。
他来南城三个月,见过刀疤强不少次。
这人靠着几个混混兄弟,专挑底层人下手,收保护费、放高利贷,手段阴狠,却总拿捏着分寸,从不让事闹大到惊动警察。
以前遇到这种事,苏夜会像其他路人一样,低着头快步走开。
但今天不同。
他口袋里除了工钱,还有一枚刚从老陈废品堆里“捡”来的玩意儿——一面巴掌大的青铜古镜。
镜面蒙着厚厚的铜锈,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入手沉甸甸的,不像现代工艺品。
刚才路过废品摊时,这镜子不知怎么就从一堆破铜烂铁里滚了出来,正好撞到他脚边。
老陈当时正忙着招呼客人,没注意到。
苏夜鬼使神差地捡起来揣进了兜,现在指尖还能感觉到镜身传来的微弱凉意,像有活物在里面呼吸。
“妈的,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见苏夜不动,抬脚就朝他这边踹过来,“强哥叫你是给你脸……”脚还没到苏夜面前,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苏夜的动作不快,甚至有点随意,但手指像铁钳一样锁死了黄毛的关节。
黄毛只觉一股钻心的疼从手腕传来,疼得他脸都白了,“啊”的一声惨叫还没喊完,就被苏夜反手一拧,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整个人被按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轻响,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被打的老陈都忘了哭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刀疤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眯起眼打量着苏夜。
这小子看着二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身材不算特别壮硕,但刚才那一下干净利落,眼神里的冷劲让他心里莫名一突。
“朋友,混哪儿的?”
刀疤强摸了摸脸上的疤,语气沉了下来,“我刀疤强在这儿办事,你想插手?”
苏夜松开黄毛的手腕,拍了拍手上的灰,没回答,反而看向地上疼得首打滚的黄毛,淡淡道:“下次踹人前,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草!”
剩下的三个混混见状,抄起旁边摊子上的啤酒瓶和钢管就围了上来。
刀疤强没拦着,只是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阴鸷地盯着苏夜。
他倒要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几斤几两。
苏夜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不是什么练家子,只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被欺负多了,自己琢磨出一些打架的野路子,加上常年在工地干活,力气比常人要大些。
但真正让他敢动手的,是骨子里那股狠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往死里弄。
前世的记忆还残留在脑海里。
上一世他就是太“老实”,被合伙人坑得倾家荡产,最后在催债公司的逼迫下从天台跳了下去。
重活一世,他早就发誓,绝不再任人拿捏。
第一个冲上来的混混挥着钢管砸向苏夜的脑袋,风声呼啸,下手挺狠。
苏夜侧身躲过,同时伸手抓住对方持钢管的手臂,顺着他的力道往回一拉,另一只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肋骨上。
“嗷!”
混混像被卡车撞了似的,捂着肚子蜷缩在地,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第二个混混的啤酒瓶己经砸到眼前,苏夜猛地偏头,玻璃碎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他没管脸上的伤,顺势往前一冲,肩膀顶在对方胸口,将人撞得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小吃摊,热油泼了那混混一腿,疼得他惨叫不止。
第三个混混见状,举着钢管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
转瞬间,三个混混就倒了俩,剩下一个吓傻了。
刀疤强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打,而且下手这么狠,完全不讲规矩。
“你找死!”
刀疤强从后腰摸出一把弹簧刀,“噌”的一声弹开刀刃,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寒光,“今天不废了你,我刀疤强以后不用在南城混了!”
他持刀冲了上来,招式没什么章法,就是仗着一股子狠劲往苏夜身上捅。
苏夜眼神一凝,不敢大意。
对方手里有刀,再硬抗就傻了。
他利用身形灵活的优势,围着刀疤强游走,时不时用脚勾一下对方的脚踝,让他重心不稳。
几个回合下来,刀疤强没占到便宜,反而被苏夜戏耍得怒火中烧,劈砍得更加急躁。
就在这时,苏夜瞅准一个空档,猛地矮身,躲过刺来的刀刃,同时一记扫堂腿踢在刀疤强的膝盖弯。
刀疤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弹簧刀脱手飞出,正好扎在旁边的柱子上,刀柄还在微微晃动。
苏夜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上前一步,抬脚就踩在刀疤强握刀的那只手上。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刀疤强的手指被踩得变了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强哥!”
剩下的那个混混吓得脸都绿了,想上前又不敢。
苏夜低头看着在脚下哀嚎的刀疤强,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块石头。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钢管,掂量了一下,然后用钢管顶住刀疤强的下巴,语气平静得可怕:“这片的规矩,是你定的?”
刀疤强疼得浑身发抖,看着苏夜冰冷的眼神,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恐惧。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还是带棱角的铁板。
“是……是我……”刀疤强咬着牙,声音发颤,“兄弟,有话好好说……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你赔罪……规矩?”
苏夜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没达眼底,“欺负老弱病残,也算规矩?”
他说着,手里的钢管微微用力,刀疤强的下巴被顶得生疼,牙齿都快咬碎了。
“不……不算……那你这规矩,该改改了。”
苏夜的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混混们,最后落在刀疤强脸上,“把你今天收的钱,还有老陈欠你的赌债,一笔勾销。
另外,再拿五千块出来,给老陈治伤,给被你砸了摊子的老板赔损失。”
“五……五千?”
刀疤强脸色一白,他今天总共才收了不到三千。
“怎么?
不愿意?”
苏夜手里的钢管又往下压了压,“或者,我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你选一个。”
冰冷的威胁像毒蛇一样钻进刀疤强的耳朵里,他毫不怀疑,眼前这小子真的干得出来。
“我给!
我给!”
刀疤强连忙点头,“钱在我包里,我这就拿……”苏夜示意那个没动手的混混去拿刀疤强的包。
混混哆哆嗦嗦地找出钱包,里面果然有一沓现金,加上苏夜让他把身上所有零钱都掏出来,凑了正好五千。
苏夜接过钱,扔给旁边的老陈:“去看伤。”
又拿出一部分递给被砸了摊子的老板:“损失多少,不够再找他要。”
老陈和老板都愣在原地,手里攥着钱,看着苏夜的眼神像看怪物。
苏夜没管他们,又看向刀疤强,用钢管拍了拍他的脸:“记住,以后再敢在这儿闹事,下次就不是废手这么简单了。
滚。”
刀疤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他的人跑了,那狼狈样,跟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
巷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地上的狼藉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苏夜捡起地上的工装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
刚才被划伤的脸颊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
“小……小兄弟,谢谢你……”老陈颤巍巍地走过来,想把手里的钱分给他一部分,“这钱你拿着,要不是你……不用。”
苏夜摆摆手,径首往外走。
他帮老陈,不是为了钱,只是看不惯刀疤强那副嘴脸,也或许,是刚才那枚古镜带来的莫名勇气。
回到自己租住的地下室,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破桌子和一把椅子,唯一的窗户对着外面的排水沟,昏暗得即使白天也要开灯。
苏夜脱了外套,走到桌子前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青铜古镜。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仔细打量着这面镜子。
铜锈覆盖的镜面上,似乎隐隐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星图。
他试着用指甲刮了刮铜锈,没刮掉,反而指尖传来一阵更明显的凉意。
就在这时,他脸颊上的伤口不小心碰到了镜面。
一滴鲜血落在铜锈上,瞬间被吸收了进去。
“嗡——”青铜古镜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表面的铜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下面光洁如银的镜面。
镜中没有映照出苏夜的脸,而是浮现出一片模糊的影像——像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酒楼,里面坐满了穿着古装的人,隐约能听到猜拳行令的声音。
紧接着,一行古朴的篆字出现在镜面上:世界:《射雕英雄传》地点:嘉兴,醉仙楼可投影人物:暂无(需神魂同步)是否进入?
苏夜瞳孔骤缩,握着古镜的手猛地收紧。
《射雕英雄传》?
那不是金庸写的武侠小说吗?
这面镜子……能通往书里的世界?
他不是没看过网络小说,里面经常有主角获得奇遇、穿梭诸天的情节。
但当这种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还是感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苏夜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前世的平庸和窝囊,他受够了。
这一世,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没理由放过。
武侠世界……那里有飞檐走壁的轻功,有开山裂石的武功,有长生久视的可能……苏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和决绝。
他看向镜面上的“是否进入”,没有丝毫犹豫。
用意念在心中默念:“是。”
话音刚落,青铜古镜猛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青光,将整个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
苏夜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镜中传来,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卷入了那片青光之中。
在他消失的瞬间,青铜古镜也跟着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虚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地下室里,只剩下那盏昏黄的灯泡,还在不知疲倦地亮着,映照着空荡荡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