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攸容被小嘎嘎骂了
攸容刚摸到柴房门口，就听见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廊下几个外门弟子嗑着瓜子指点，“听说墨沧仙尊捡他回来时，这瞎子满头银发躺在雪地里，那皮肤白的跟死人一样——结果还是个傻子！”
攸容缓缓推开柴房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吱呀声响惊动了门外正在嚼舌根的几个外门弟子。
“快看，那瞎子出来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刻意压低却仍清晰可闻。
“嘘，小声点，他虽瞎却不聋。”
另一个男声假意劝阻，却故意说得更大声，“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仙尊可怜他才收留的。”
攸容面无表情地走过他们身边，银白色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修长的手指间缠绕着三根几乎透明的银丝，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几不可见的轨迹。
“啧啧，你们看他那张脸。”
女弟子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嫉妒，“要不是个痴儿，又是个瞎子，光凭这副皮相都能在混杂门混个大弟子当当。”
“可不是嘛。”
男弟子接话，“特别是眼角那颗红色痣，跟画上去似的。
可惜啊，可惜，白瞎了这副好相貌。”
话音刚落，几颗石子精准无误的打向那几人的脑袋。
“诶呦！
谁打我？！”
几个弟子捂住头痛呼。
“不道啊！
疼死我了...”其余弟子东张西望，却都没往这痴儿身上想。
攸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熟门熟路地朝着水井方向走去，银丝在前方轻轻颤动，为他勾勒出周围的轮廓。
那姿态，倒像是闲庭信步。
破败院落里。
牌匾“混杂门”歪斜挂着，底下蹲着个啃馒头的小弟子，正对祠堂方向翻白眼：“墨沧师尊还没死呢，他自己倒先把香炉供上了……”美其名曰：宗门要完整，什么都不能缺，主殿，藏经阁，祖师祠堂，演武场等。
实则整个宗门虽说建在山上，却小得可怜，与其他门派相比，简首寒酸得令人发笑。
曾有弟子询问，这宗门建立时间比仙尊的年龄都短，哪来的祖师？
墨沧仙尊犯了难，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既然没有祖师，那他自己当祖师不就好了？
权当是提前给自己死后安个家，顺便收些钱财。
时不时跑来给他自己烧点黄纸。
不仅如此，此处祠堂还供着一个牌位，正是墨沧仙尊亲手刻的长生牌位，牌位下压着张字条，龙飞凤舞的写着：“预收三百年香火，入股不亏”远处突然传来符咒爆炸的声响，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们很闲是不是？
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少女叉腰而立。
碎发蓬松翘起，发间缠着红绳铃铛，额前一撮呆毛倔强地翘着。
她身着鹅黄色短打衣裙，袖口收紧，腰间挂满古怪小布袋，脚下鹿皮短靴上还沾着几块泥点。
“小、小柠师姐.....”几人顿时噤若寒蝉。
这就是墨沧仙尊的第西个徒弟，小柠。
小柠快步走到攸容身边，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攸容师兄，这是山下新出的酸柠糖，我特意给你留的。”
攸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阳光透过他眼前的布条，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他伸手接过糖块，指尖在小柠掌心轻轻一触即离。
“多谢。”
他的声音很轻，却意外地清冽好听。
啃馒头的小弟子向那偷偷瞄去，近距离能看清小柠鼻尖缀着几颗淡淡雀斑———据说是熬夜研究符咒的“勋章”。
她在宗门古灵精怪得很，师兄弟曾说过一句话‘她笑的越甜，手里的爆糖符就越危险’。
小柠的脸突然红了红，随即又凶巴巴地转向那几个弟子："还不快去练功！
等着大师姐来收拾你们吗？
"众人于是作鸟兽散。
攸容继续向前走，却在转角处听见小柠小声嘀咕：“一群没眼光的.....攸容师兄明明一点都不傻.....”为何称作师兄？
因他年长，虽然小柠入门早些，但年龄摆在那里，也就将他师兄、师兄地叫着了。
水井边，他将水桶放下，银丝悄无声息地探入井内，计算好高度后将水桶放了进去。
正收水桶时，有弟子的声音传来。
“特报，特报，墨沧仙尊回来了！”
众人都往宗门大门涌去，攸容不动声色地收回丝线，提着水桶往回走。
一个弟子悄声道：“不知道墨沧仙尊又去忽悠哪个倒霉蛋进宗门了。”
另一个弟子笑道：“你懂什么？
他本人就是满嘴跑火车，画饼技术一流的。”
大门处，很快，一抹蓝色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来人眉眼如墨染远山，天生一双含情笑眼，青丝半束垂落腰间。
身着蓝色广袖长袍，月白色内衬与腰封，雾灰色纱质罩衣随风轻扬。
腰带是靛蓝织锦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腰间悬着一枚青玉酒葫芦，右肩随意搭着条褪色靛蓝披帛。
左侧挂着一把如冰魄凝霜的剑，通体流转淡蓝色光晕，剑鞘上嵌着一颗醉仙石。
听闻，墨沧仙尊的这把剑名叫“浮生醉”，是上等的好剑，却从未有人见他使过。
“呦，今儿个这么热闹呢？
全都出来迎接本尊了啊。”
他那懒散的声音响起，有些弟子扶额———还是这副德行。
来到这里的弟子无不是被他‘好言相劝’‘花言巧语’哄来的。
比如左侧这位白蓝袍男弟子，至今还记得墨沧仙尊是如何忽悠他的。
那日他因修炼到瓶颈期，正心烦意乱地走着，忽见一抹蓝色身影窜到面前。
第一眼看去倒像那么回事——白白净净，风流倜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出口的话说的那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让人不得不去信服。
那弟子继续模仿着墨沧仙尊当时的语气，摇头晃脑，手上打着转：“这位小友，你刚刚是不是叹气了？
不得了！
此乃‘天妒之息’，说明你命中注定要被我宗收留！
来来来，签了这份契约，保你三年凝气，五年玄丹！”
（契约背面写着：解释权归本宗所有）“可我觉得你们宗门不太靠谱啊......”那男弟子当时说。
墨沧仙尊立即严肃道：“胡说！
你这种‘质疑天命’的症状，正是我宗《忽悠大法》的最佳传人！
来来来，先交个十灵石的入门费，本尊亲自为你驱邪！”
好家伙，他就这样被坑蒙拐骗来的。
说多了都是泪，这弟子瞬间垂下脑袋，蔫头耷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