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湖初探
门外骤然传来的急促脚步打断了安静，残灯下的梁木投下模糊的影子。
周靖远指尖还残留着药液的清冷，他刚替村妇包扎完创口，正要收拾药箱，却对上一双警觉的黑眸。
那是苏婉儿。
她的神色凝重，身后隐约露出两三位衣着各异的江湖人；有人步履蹒跚，有人瞪目愤然，气氛仿佛暗潮汹涌的河岸。
苏婉儿目光扫过屋内，声音压低却带着决然：“沈大夫，若有外人闯入，莫要开门。”
沈晓楠怔了怔，随即点头，脸上愈发慎重。
他转身时，余光落在周靖远身上，眸底流露出一丝担忧，又被药香掩去。
周靖远缓步靠近门口，目光落在苏婉儿身后那人。
江湖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银针。
苏婉儿侧身与他比肩，低声道：“我父亲收到消息，有家族旧敌藏身于城南，今晚他们必有所动作。
医馆靠近闹市，恐成牵连。”
她眸光里划过微不可察的忧虑，强装镇定：“这些人，不能拖累医馆。”
“你是……”周靖远诸多疑虑在脑海打旋，话刚出口，却被苏婉儿打断。
“苏家之女。”
她眼角刀锋褪去柔光，只余冷静，“家族恩怨牵扯甚广，来者手段极险，医馆里的人必须平安。”
没等对方反应，忽有一声惊急女呼传自巷外。
苏婉儿猛地推门而出，周靖远几乎是本能地跟上。
他身形略显生疏，却不失果断；沈晓楠摇头欲阻，终究只是叹息。
巷道蜿蜒，细雨为夜色添了几分诡谲。
刚转至转角，数道黑影从院墙上跃下，将医馆外围成阵。
为首一人虎背熊腰，金刀横空，目光如火，带着迫人的敌意。
苏婉儿微微屈膝，右手紧握佩剑。
其余江湖人悄然成阵，与她遥相呼应。
周靖远伫立屋檐下，心头一紧：这不是寻常冲突，而是苏家与旧敌之间的死局。
对方冷笑，步步逼近：“苏小姐，刀剑无眼。
不想无辜牵连，劝你束手待擒。”
苏婉儿微微一顿，目光坚定：“只怕你等无胆踏进沈氏医馆一步。”
黑衣人举刀威胁，气氛一瞬绷紧。
场面悬而未决，周靖远暗自观察；他记住沈晓楠医馆的结构，角落里藏有木棍、药粉与瓷瓶。
他心生计较，目光与苏婉儿交错，仿佛一瞬心意领会。
“你护住后门，”苏婉儿低声道，“我断前路。”
她话音刚落，身形如鸢，剑光划出寒芒。
数名黑衣人齐身扑上，巷中局势骤变。
苏婉儿以家传剑法周旋，步步为营，数次化险为夷。
周靖远则闪身至医馆侧门。
他知道，首接动手无异自寻死路，于是选取角落的药瓶，手指灵巧捏碎瓶口。
白色粉末洒入口鼻，空气中顿时充满牛黄醒脑的苦涩。
外头两名敌人察觉异状，仓促闯入，却倏然头晕目眩，步伐踉跄。
正是周靖远大学时学过的药理学与古法相结合。
他将解毒药粉挥洒于门槛处，形成一道隐蔽防线。
敌人欲强闯，不想步步受制，竟有三西人相继昏晕倒地。
一名身形清瘦的黑衣人看出端倪，厉声喝道：“此人使暗物！”
苏婉儿此时腾身跃起，剑光如练，斩落刀锋。
她身后有两名同门侠士助阵，将剩余数人拖入巷角打斗。
一场鏖战过后，黑衣人渐落下风，阵脚大乱。
周靖远见敌人溃败，借机招呼医馆内村妇避入柴房，又检查沈晓楠安好。
沈晓楠望着他，神色复杂，低声问：“你学药，但也懂兵器之理？”
周靖远只简要回答：“略知一二。”
苏婉儿己然力竭，倚墙喘息。
一名侠士欲追杀余敌，被她低声阻止：“不可杀伤过重，小心朝廷介入。”
周靖远走过巷口，俯身拾起一柄断刃。
他手指拂过刀身，发现刀背刻有奇异符号，非寻常江湖兵器。
他皱眉，不由沉吟：“敌人来势汹汹，却用此类奇巧制刀，恐怕背后不止江湖纠葛。”
苏婉儿闻言，原本平复的面容再次紧绷。
她定定地望着周靖远：“你见过这种记号？”
“像是某种制作工坊的符号。”
周靖远答得犹豫，却心底有了推测。
他想起大学时读过的历史文献，类似的符号屡见于兵制变革时代，多与官府暗中联络有关。
沈晓楠闻言，沉思片刻，随即郑重道：“此事不可外传。
朝堂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江湖人无辜受拖累，须防大祸。”
夜色渐浓，医馆外的呼喝俱息。
受伤的江湖人与村民皆由沈晓楠安顿，苏婉儿肩头染血，却强作镇定，目光向周靖远：“今夜，多亏你。”
这句道谢并非仅为药理妙计，更含了对他果敢行动的认同。
周靖远握紧断刃，望向风雨中的夜巷，心头渐起波澜。
他未曾想过，短短两夜便由医馆小卒变成众人仰赖的关键。
苏婉儿轻声道：“你有胆识也有良心。
只要你愿意，苏家定能护你周全。”
周靖远沉默片刻，终究点头。
他知此地暗流涌动，若想查明自己的来历，唯有步步为营。
院壁之外的雨声终歇，苏婉儿与同伴围在院中，议论今夜之变。
沈晓楠走回药房，随手翻看某本古旧医籍：“世道不安，宋北之地近日也起骚动。
若你们要避祸，或许需南去。”
周靖远倚门而立，望着院外被雨洗净的青石。
他脑海里思绪翻涌——家族之间的仇怨，朝堂权力的鬼影，自己身为穿越者的奇异处境，都在这一夜交错如画。
远处，一枚断刃在手，雨珠凝于刀身。
周靖远缓缓走进灯火，将那枚刻有符号的兵器安置于沈晓楠药架之下。
他知道，这把断刃不仅是今夜事件的见证，更是江湖庙堂交错的序章。
窗外天光悄然显现，夜色逐退，苏婉儿随同侠士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沈晓楠则静静整理药品。
院中一片静默，仿佛所有纷争都终结于雨水洗涤过后的青石地。
然而周靖远明白，风暴的边缘，才刚刚触及。
他望着天边初隐的霞光，内心逐渐坚定。
今夜之后，他不再只是旁观的医者，而是真正卷入了江湖与庙堂的错综漩涡。
远方传来隐约的蹄声与兵甲轻响，仿佛预示着新风波的逼近。
周靖远下意识握紧掌心的药瓶，心中默念，每一步都须分外谨慎。
夜雨消散，江湖路远，院中众人静待黎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