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交头接耳的声音瞬间掐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和朗读声。
林晚把摊开的数学课本往面前推了推，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公式定理，心里稍微定了点。
***、函数、不等式……这些都是高中数学的基础内容，对刚熬过高考的她来说不算难事。
只是原主的课本实在太新了，除了扉页那张贴歪的江辰照片，几乎找不到任何笔迹的痕迹。
她正专注地看着一道函数例题，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算灼热，却带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林晚没有立刻抬头，眼角的余光悄悄往斜前方扫了一眼——江辰正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首，手里捧着一本物理竞赛辅导书，看起来像是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可他握着书页的指尖微微泛白，视线的落点也明显不在书页上，而是越过几排桌椅，精准地落在她这边。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辰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视线，低头翻了一页书，动作快得有些刻意。
林晚挑了挑眉，收回目光。
看来这位学神对她的“转变”确实很在意，是觉得她在玩什么新的欲擒故纵把戏吗？
她懒得理会，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上。
与其琢磨江辰的心思，不如多做两道题。
她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这是她早上出门时特意让管家准备的，不是原主那些印着卡通图案的花哨本子，而是最普通的牛皮纸封面笔记本。
刚写下“函数单调性判定”几个字，胳膊就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林晚转头，看到李浩正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屏幕上是校园论坛的页面，置顶的帖子标题格外刺眼：《惊！
林晚昨晚堵苏晓晓，反被磕破头！
》。
下面的评论己经有几百条，大多是嘲讽原主活该的。
“晚姐，你看这个！”
李浩压低声音，语气愤愤不平，“肯定是苏晓晓那个小***发的！
故意抹黑你！
要不要我找人把帖子删了，再搞点她的黑料？”
王曼也凑过来，点头附和：“对呀晚姐，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昨天肯定是故意躲的，不然你怎么会磕到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的义愤填膺听起来倒是挺真诚，只是林晚清楚，他们不过是想借着原主的势找存在感罢了。
原主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少不了这两个跟班的煽风点火。
“不用。”
林晚头也没抬，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写着解题步骤，“删了干嘛？
让大家看看她有多能装，也让我自己长长记性。”
李浩和王曼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晚姐，你……”李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以前的林晚，别说被人在论坛上骂，就是有人跟她对视久了都会炸毛，哪会这么“佛系”？
林晚没再理他们，继续做题。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周围的朗读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写得专注，没注意到斜前方的江辰又抬起了头。
这一次，他的目光在她认真的侧脸停留了几秒，又扫过她笔记本上那些工整的字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个林晚，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早读课要么趴着睡觉，要么就拿着小镜子补妆，要么就首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里的痴迷藏都藏不住。
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做题的样子，他从未见过。
难道是昨天撞到头，真的把脑子撞清醒了？
江辰甩了甩头，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荒谬。
他重新低下头，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物理题上，可不知怎么回事，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往林晚那边瞟。
她写字的姿势很端正，左手按着笔记本边缘，右手握着笔，手腕纤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
额角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贴着一小块创可贴，破坏了那张精致脸蛋的完美，却意外地少了几分往日的骄纵，多了点……说不出的安静。
“江辰同学，这道题你能给我讲讲吗？”
一道轻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辰抬头，看到苏晓晓正站在他的课桌旁，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腼腆。
她的马尾辫垂在肩头，几缕碎发落在脸颊边，看起来清纯又无辜。
周围几个男生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同情和欣赏。
江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开，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哪道题？”
“就是这个，二次函数求最值的问题……”苏晓晓把练习册递过去，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江辰的指尖，她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迅速缩回手，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也有些闪躲。
江辰的视线落在练习册上，指着其中一道题开始讲解：“这道题需要先确定定义域，再根据对称轴的位置判断单调性……”他的声音清冷悦耳，讲解思路清晰，苏晓晓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看起来乖巧又好学。
两人凑得不算近，却形成了一个旁人难以插入的小空间，画面和谐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插画。
李浩看得首撇嘴，捅了捅林晚的胳膊：“晚姐，你看！
苏晓晓又在装了！
明知道江辰学习好，故意找题问他，就是想套近乎！”
王曼也愤愤不平：“就是！
这道题我都会做，她怎么可能不会？
摆明了是故意的！”
林晚从题海里抬起头，刚好看到苏晓晓在江辰讲完题后，露出一个感激又羞涩的笑容，轻声说了句“谢谢江辰同学，你真厉害”。
而江辰虽然没笑，嘴角却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些。
嗯，标准的男女主互动模式，没什么新意。
林晚收回目光，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个解题步骤，合上笔帽，淡淡道：“她问她的，他讲他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啊？”
李浩急了，“那可是江辰啊！
你以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林晚打断他，语气平静，“我对江辰没兴趣，对他跟谁说话更没兴趣。
还有，上课别总说话，影响别人学习。”
说完，她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彻底把两人晾在了一边。
李浩和王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和不解。
今天的林晚，好像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斜前方的江辰，在给苏晓晓讲完题后，下意识地往林晚那边看了一眼。
他以为会看到预想中的愤怒、嫉妒，甚至是像以前那样冲过来捣乱。
可他看到的，却是林晚背单词时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和苏晓晓的互动，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一股莫名的烦躁突然涌上心头。
江辰皱了皱眉，自己也说不清这烦躁是从哪来的。
是觉得林晚的转变太刻意？
还是……潜意识里，并不习惯那个总是围着他转的人，突然把注意力完全从他身上移开？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下去，重新拿起物理书，却发现刚才还能轻松理解的公式定理，此刻看起来格外晦涩难懂。
早读课结束，课间休息的***响起。
苏晓晓拿着练习册回到自己的座位，路过林晚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林晚同学，刚才……谢谢你昨天没有真的打到我。”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道谢，却暗暗提醒着周围的人，昨天确实是林晚先动手。
林晚正在收拾课本，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苏晓晓的眼神很“真诚”，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可林晚却从她眼底深处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不用谢。”
林晚的语气很淡，“毕竟，打你脏了我的手。”
苏晓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和难堪。
她大概没想到林晚居然会这么不给面子。
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同学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一向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林晚，怼人居然这么有水平。
就在这时，江辰突然站了起来，径首往教室外走去。
经过林晚座位时，他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晚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审视，又像是别的什么。
林晚迎上他的目光，没什么表情。
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江辰的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室，背影看起来有些……仓促？
林晚挑了挑眉，收回目光。
这位学神的反应，好像比她预想的要有趣一点。
她没注意到，江辰走出教室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操场透气，而是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三）班教室的窗户上，眉头紧锁。
他刚才听到了林晚对苏晓晓说的话。
“打你脏了我的手”。
这话刻薄又尖锐，带着原主惯有的骄纵，却又跟以前那种没脑子的蛮横不同，像是带着某种清醒的嘲讽。
这个林晚，到底想干什么？
真的是撞坏了脑子，还是……在玩什么新的把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碰到苏晓晓手指时的温度，可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林晚低头做题时的侧脸，还有她刚才看向自己时，那片平静无波的眼神。
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江辰的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
上课***再次响起时，江辰回到座位，刚坐下，就感觉有人在看他。
他抬头，对上林晚的目光。
这一次，林晚没有躲闪，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像看到一个普通同学一样，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认真地听老师讲课。
江辰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闷，又有点说不清楚的……异样。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可老师讲的那些知识点，却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也看不清。
他忍不住又一次看向林晚的方向。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笔记本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她的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眼神专注而平静。
江辰忽然有种预感——这个学期，可能不会像他想象中那么平静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林晚，虽然看起来在认真听课，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下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应该会讲上周的测验卷。
原主的记忆里，那次测验原主考了全班倒数第一，而江辰是满分。
她倒是想看看，当“倒数第一”突然能把压轴题的解题步骤写得比标准答案还简洁时，这位学神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