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ICU里的婚礼通知
左手手背上扎着留置针,冰凉的药液顺着血管往身体里走,可这点冷,远比不上心电监护仪每跳一次,我心脏传来的钝痛。
我叫徐晚意,三天前被送进医院时,医生拿着胃镜报告,语气凝重地说“胃癌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
我没哭,只是想起早上出门前,徐砚深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报,我给他盛了碗热粥,他头也没抬地说“今天要跟刘家小姐谈合作,不用等我”。
原来那时候,他就己经在为和别人的未来铺路了。
“嘀——嘀——”监护仪的声音突然变尖,我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病房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徐砚深穿着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袖口别着枚珍珠母贝袖扣——那是我去年他生日时,亲手打磨了半个月的礼物。
他手里捧着束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衬得他那张本就英俊的脸,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温柔。
可这份温柔,从来都不属于我。
他走过来,脚步很轻,却像踩在我心上。
我下意识地把藏在被子里的诊断报告往身后塞了塞,指尖攥着纸角,把那几个“晚期”的字眼攥得发皱。
“晚晚,”他开口,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低低的,带着点哄人的意味,“感觉怎么样?”
我想笑,嘴角却僵得厉害。
我扯了扯氧气管,声音嘶哑:“徐总这么忙,怎么有空来?”
他没听出我话里的嘲讽,反而上前一步,把白玫瑰放在床头柜上。
那束花很香,却盖不住满屋子的消毒水味,就像他给的那些温柔,从来都盖不住他心里的别人。
“有件事跟你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却没带半分心疼,“我要结婚了,新娘是刘家小姐。
她父亲能帮我拿到城西的地块,你知道的,那个项目对我很重要。”
“嘀——嘀——嘀——”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尖锐起来,红色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得刺眼。
我感觉喉咙里像有刀片在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可我还是逼着自己笑了笑,伸手扯掉了鼻子上的氧气管。
冰凉的空气涌入鼻腔,我反而觉得清醒了些。
我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袖口的袖扣,那枚我曾视若珍宝的礼物,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恭喜啊,徐总。”
我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祝你和刘小姐……百年好合。”
徐砚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觉得我这个反应太过平静。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像以前那样抱着他的胳膊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可他忘了,人心是会凉的,我的心,早在一次次的忽略和失望里,凉透了。
他看了看手表,像是在赶时间:“我还要去见刘小姐的父亲,就不陪你了。
护士说你需要休息,好好养着。”
“好。”
我点头,眼睛盯着天花板,不敢看他的背影。
我怕我一看见他走,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可我不能,我徐晚意就算要死,也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
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门被轻轻带上。
我终于忍不住,侧过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枕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嘴唇,任由疼痛和委屈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枕头底下的诊断报告硌着我的腰,我伸手摸出来,看着上面“徐晚意”三个字,突然觉得很可笑。
从十八岁跟着他,整整六年。
我替他挡过酒桌上的咸猪手,替他背过项目出错的黑锅,甚至在他母亲去年病危时,偷偷去医院捐了一半的肝——那时医生说“捐肝有风险,可能会影响以后生育”,我想都没想就签了字,因为他说“晚晚,我妈要是有事,我就完了”。
我以为只要我够乖,够懂事,总有一天能等到他的一句“我爱你”。
首到上个月,我在商场撞见他和刘家小姐。
几个混混骚扰刘小姐,徐砚深把她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对着混混说“谁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废了谁”。
而我当时就站在旁边,被一个混混推倒在地,膝盖磕在台阶上,鲜血首流。
我抬头看他,希望他能过来扶我一把,可他只是低头问刘小姐“有没有事”,连眼皮都没往我这边抬一下。
那天我蹲在地上,看着他带着刘小姐离开的背影,膝盖上的血顺着裤腿往下流,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
我只是突然明白,有些东西,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就像徐砚深的爱。
“嘀——嘀——”监护仪的声音慢慢平缓下来,我擦干眼泪,把诊断报告折好,放回被子里。
窗外的天快黑了,病房里的灯很亮,却照不进我心里的黑暗。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徐砚深,你的婚礼,我大概是去不了了。
毕竟,我己经没有力气,再去看你和别人幸福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