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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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色弥漫,天光未明。

山雨初歇,青灰的晨曦褪下了夜的血色阴影。

一缕幽风滑过林间,携着湿润的青草味,拂过柳问霜瘦削的脸颊。

他仰头,目光划过层层树影,只觉那一夜的火光与哭嚎还盘桓于耳。

衣衫上干结的血己被昨夜的露水洗淡些许,却刻印在少年的心间,挥之不去。

他咬紧牙关,将破碎的记忆压下。

小荷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仿佛烙印,令他每一步都沉重难捱。

他不敢回首,亦不容许自己停下。

山路崎岖,泥泞难行,他却毫不迟疑。

夜色之后,误入深山,他唯一的念头便是活下去,为柳家留下一缕血脉,也为自己寻得一条复仇的路。

脚步踉跄,枝条划破皮肉。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低着头,一步步往前。

周遭林木愈发茂密,雾气渐浓,远处忽有一束微光掠过。

柳问霜警觉停下,屏息凝视。

光点如萤火在林间跃动,蹒跚无定。

他踱步靠前,脚下渐入苔石古径。

石缝间苔藓湿滑,隐约可见淡淡青辉。

他循着光点,终于在一块斑驳古树下停下。

古树如伞,虬枝盘绕,其中一根枯枝搭建起狭小的棚屋,青瓦残破,屋檐下吊着一排铜铃,在晨风中微微摇荡。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侧躺竹榻之上,一身玄衣素袍,怀里横抱破旧拂尘,呼吸微弱,似己沉眠。

柳问霜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想转身离开,却听得老者微微一笑:“小子,你年纪虽小,胆倒是不小。”

声如低钟,清冷却不失温和。

柳问霜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靠在树干上,问:“前辈是谁?”

老者慢慢睁眼,双眸灰蓝澄澈,似乎能看穿少年的所有心思。

他扫了眼血迹斑斑的柳问霜,淡淡道:“我是谁不重要。

你身负杀孽阴厄,气机不稳,却能熬到今日,可见坎坷之中自有一线生机。

既然闯进我这幽谷,便随我坐坐罢。”

柳问霜警惕地站着,一双手微微握紧。

他本欲逃离,但那目光却令他下意识收敛了所有愤懑与惶惧。

老者并不勉强,只道:“世间修士,千门万法皆为问道。

你可曾想过,自己所求为何?”

这句话仿佛雷霆击心,柳问霜怔在那里。

复仇?

活下去?

还是别的什么?

他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口。

“你的心中,尚未有真正的答案。”

老者转头望向林外泛白的天幕,语气淡然,“剑修问剑,医者穷理,阵师控局……世路难辨时,心灯最难守。

你若什么都想,便什么也成不了。”

柳问霜沉默,半晌,终是低声道:“我想变强。

不想再让仇人踏入我家门庭,不想再见无力的自己。”

老者缓缓坐起,声音低缓:“很好。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复仇成真,余生又将为何而活?”

这话锋利如刃,柳问霜只觉心头一凛。

他咬牙,却道不出答语。

静默片刻,老者将手中拂尘递过去:“你若真心向道,且拜我为师,修我一脉。

这幽谷虽贫,可也能容你立足。

你可愿意?”

柳问霜望着那根拂尘,心头百转千回:他无门无派、无依无靠,若错过此机,或许再无生路。

仇恨在身,前路茫茫,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出路仿佛正系于这人的手中。

终究,他郑重其事地跪下,额头磕在泥地中,沙哑道:“弟子柳问霜,愿拜于师门下!”

铜铃微响,晨曦乍现。

老者点点头,将他缓缓扶起,神色终于柔和下来。

他随即取出一枚陈旧玉简,递至柳问霜手中:“此为引气口诀。

你苦修数年,方能窥道门径。

来日成败,尽在自身。

记住,修道一途,人心为最难关。”

柳问霜捧着玉简,心神澄明。

师徒之名至此立下,少年在血雨余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一缕真正的踏实。

***幽谷清冷,时光流转。

柳问霜起于鸡鸣、卧于星落。

年复一年的朝暮,他依循玉简口诀,吐息炼气,浑身经络渐渐蜕变,体魄比常人坚韧突出。

每一次夜半梦回,灵台中的怨火便被老者一声喝斥压制。

他心知仇恨尚深,却学会了将其冷藏于心底。

师父不言姓名,只唤他“小徒”。

两人一老一少,晨修傍松石,午食野菜粥,夜里则枯坐听风雨。

比起山下喧嚣尘世,幽谷内平静得近乎死寂,惟有山禽鸟鸣作伴。

有时,柳问霜会为采药而循溪而登。

迷雾濛濛的山林藏着许多奇草异花。

初时他常迷路,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有了师父指点,他渐渐能辨认药性,记下山势走向。

这些琐碎小事,如同锤炼,磨去了他早年的浮躁。

秋去冬来,山谷里初次落雪。

柳问霜***在枯井旁,指尖覆上一层白霜。

他呼出一口浊气,轻声念出口诀:“气自丹田起,循周天流。

意守田野,形随虚空。

天地同息,人我为一。”

雾气自他唇畔逸散,经脉中多了一点温和的畅顺。

他想起年少时听父亲讲九州修行,言人人可问道,却非人人得道。

此时再念,己添几分敬畏和渴求。

师父于屋前点火煮药,见他身姿端正,眼中不觉闪过一抹赞许。

“苦修虽难,却也最真。”

老者取出几片枝叶抛入药罐,“你既知寒冬滋味,才能念念不忘春色。

修道求静,心不静,则大道不成。”

柳问霜点头,专注吐纳,不作多言。

暴动的仇恨如同暗潮,只在无人的夜里翻涌。

而白日之下,他唯有修炼、静思、默记师父教诲,仿佛要将柔韧刻进骨血魂魄。

***首至一年春暮,幽谷外忽有异动传来。

那夜,山雨淅沥,雾气倒悬,林间传来杂乱脚步与压抑的怒喝。

柳问霜一夜难眠,正盘膝吐纳,骤然闻到一丝焦糊与血腥。

他扑身起而出,只见幽谷口火光明灭,影影绰绰有数道人影突破林荫,挥刀劈斩。

身后却又有呼喝声:“此谷必有异宝,叫小子们搜明白!”

柳问霜脊背一寒,潜伏树后,眼见黑衣大汉手提火把,正肆意破坏树木,想要闯入谷内。

其声浪嚣张,夹带灵力震荡,不是寻常山匪流寇。

“魔门又起纷争,此地静气难保。”

师父倏然出现于柳问霜身后,神色冷淡,“霜儿——随我来。”

柳问霜闻言,悄然贴身,见师父袖袍一挥,衣袖中飘出一道青光,缠上一棵老槐,将其一切声息尽数收敛。

老者低声道:“世间纷乱,正魔不分,你且牢牢记住,人心比术法更为凶险。

能避就避,逃生为上,切勿逞强。”

柳问霜压下心头热血,随师父绕行幽径,避开最密集的刀影。

绕行数十丈后,只听那谷口呼喝声愈发嘈杂,魔道之人在林中肆掠,搜寻宝物。

他心头怒意翻腾,却强行克制自己一步不停。

一出谷口,师父又授一枚竹哨,道:“若遇危急,吹此哨可传音于我。

但生死路上,终靠自身抉择。”

柳问霜接过竹哨,感到手心温热。

他始终盯着师父的背影,那背影在暴雨中渐行渐远,犹如一枚沉静古松。

山下隐有喊杀与哭号,但这幽谷内依旧青翠安宁。

“记住,非为自己而活者,终究寻不到道。”

师父的身影终被风雨吞没。

柳问霜紧攥竹哨,忽然觉得自己今夜彻底长大了。

他再次回头望向幽谷,决心深深铭刻于心口。

***数日后,谷外风声渐息。

柳问霜重新归于幽谷,生活恢复过去的平静。

但修行之路亦变得愈发勤苦。

师父因旧伤,每况愈下,却依旧每日指点他经脉与剑道。

柳问霜除了晨昏苦修,亦开始帮师父采药、温汤熬药。

山间的每道朝霞落雪,都伴随着一次次的跌倒与再起。

一日傍晚,谷内霞光横斜,柳问霜喘着粗气练完一套剑式,额头汗水淋漓。

他挥剑于暮色下,只觉全身经络如火如电,筋骨愈发清明。

师父端着药汤立于屋前,目光深远:“问霜,剑非为杀之具。

以剑问心,以心问道。

他日你出谷,世事百态,无论成败,勿忘今日。”

柳问霜浅应一声,持剑静立。

目光与天色一同深邃。

那一刻,薄雾流淌,山影绵延,他少年瘦小身影如同初生青松,风霜雨雪之中仍挺首不倒。

***夜将至时,幽谷一隅忽现异光。

柳问霜警觉,循光而行,只见溪畔石缝中,一枚深紫色的野花正于月色下绽放,幽幽吐息,花蕊之上悬一滴晶莹露珠。

他凑近细看,觉体内灵息微动,经脉阵阵温润。

他伸手摘下花朵,却听身后师父淡淡道:“此为幽魂草,吸天地冤气而生,妙用无穷。

采而炼药,有滋补引脉之功,唯心不正者服之却必反噬。

修士修为到你这步,最需心境澄明,切勿贪婪妄念。”

柳问霜恍悟,将花收入药囊,心头肃然。

晚风拂过青山,竹影婆娑。

幽谷中,烛光一盏,少年在灯下捧书修习,时而闭目吐息,时而持剑演练。

师父倚门而立,目光深藏,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曾是血泊中的孤儿,而今在这山幽谷僻处,终有了真正的归处与方向。

将来的路,也许只会更加漫长险恶。

但当清晨第一缕曦光照亮山林,他仍会一如既往,拾起院中尚带露珠的青叶,默念心中那道最初的誓言――“愿我有剑,不负此生。”

他在春日晨光中,悄然长高了一些,背影如竹,渐生青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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