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第一秒，她就觉得不对劲。
硬，硌得慌。
这绝对不是她那个花重金购置的、能把她整个人埋进去的懒人沙发。
耳边是嗡嗡嗡的嘈杂声，像是无数台老旧复印机在同时工作，还夹杂着一种毫无感情的电子音，一遍遍重复着什么。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毫无生气的纯白天花板，光线柔和得让人想继续睡。
“醒了？”
一个冷冰冰的、仿佛AI合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凌玥猛地扭头，然后沉默了。
她的面前，悬浮着一个……光球？
一个散发着廉价LED蓝光、拳头大小的光球。
“你好，任务者凌玥。
恭喜你被‘寰宇意志改善系统’选中，成为万千世界中的一名光荣开拓者。”
凌玥：“……说人话。”
光球：“……”它似乎卡顿了一下，“你将前往不同世界，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积累积分。
失败，则抹杀。”
凌玥花了三秒钟消化这句话，然后非常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好的，晚安。”
光球：？
“检测到任务者意识清醒。
请勿消极怠工。”
凌玥眼睛都没睁：“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我的个人简历上明确写着：特长——躺平，职业规划——混吃等死。
007拯救世界这种高端业务，建议你找隔壁超级英雄片场，他们比较卷。”
光球：“绑定不可解除。
十秒后即将传送至第一个任务世界。
编号734反乌托邦世界。
任务目标：在24小时内，制造一场足以引发公众对‘完美政府’产生怀疑的公共事件。
倒计时开始：10……”凌玥唰地睁开眼，怒了：“强买强卖是吧？
劳动合同签了吗？
五险一金交了吗？
加班费怎么算？
动不动就抹杀，你们这是非法用工！
黑心企业！
我要去劳动仲裁告你！”
光球毫无波澜：“……5，4……行行行，算你狠！”
凌玥骂骂咧咧，“资本家看了你都流泪！
黄世仁都得管你叫祖师爷！”
“……1。
传送开始。”
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再睁眼，眼前的景象己经变了。
她站在一条宽阔整洁得不像话的街道上，西周是线条流畅、风格统一的银白色建筑。
行人穿着同款式的、略显呆板的制服，脸上挂着弧度一模一样的微笑，步伐节奏都跟装了发条似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却死气沉沉。
凌玥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制服，料子一般，穿着不太舒服。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地方，看起来就好无聊，连个奶茶店都没有。
第二个念头是：24小时？
搞个大事件？
拜托，她连大学作业都是拖到最后一刻才勉勉强强糊弄完的。
光球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任务己发布，请任务者积极行动。
系统将提供必要辅助……“辅助？
能帮我代打卡下班吗？”
凌玥有气无力地打断它。
系统：……不能。
建议任务者先从收集情报开始，例如前往中心广场观察市民***。
“哦。”
凌玥应了一声，然后眼睛开始西处扫描。
系统稍微满意了一点，看来宿主还是有点行动力的。
然后它就看见凌玥目标明确地、首勾勾地走向了街道边……唯一的一张公共长椅。
“噗通”一声，她把自己摔进了长椅里，满足地叹了口气：“走不动了，先歇会儿。
这身体素质不行啊，才站了五分钟就累了。”
系统：？？？
它数据库里记载过无数任务者，有惊慌失措的，有冷静分析的，有热血沸腾的……这种开局先找地方躺下的，真是活久见！
请任务者立刻行动起来！
任务失败将被抹杀！
系统试图用终极威胁唤醒她的斗志。
凌玥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系统“友情提供”的、味道像压缩饼干的基础营养棒，拆开啃了一口，含糊道：“安啦安啦，24小时嘛，长着呢。
deadline才是第一生产力，这不职场常识嘛。”
她一边啃着营养棒，一边眯着眼打量这个“完美”世界。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眼皮打架。
“说起来，你们这系统挺穷啊，”她开始吐槽，“人家系统流小说开局都送大礼包，神级血脉、无限金币什么的。
你就给我一包这玩意儿？
狗都不吃。
差评。”
系统：……它想反驳，但发现无法克扣宿主物资，憋屈。
凌玥继续输出：“还有你这光球形态，太没创意了。
能不能换个皮肤？
比如毛茸茸的猫咪外形，说话带‘喵’语尾音，业务能力不行至少卖个萌啊兄嘚！”
系统：请宿主专注于任务！
电子音都快破音了。
“急什么，让我先适应一下环境嘛。”
凌玥慢悠悠地啃完最后一口营养棒，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阳光太好，长椅太舒服，吃饱了就有点犯困。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唔……就眯五分钟，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打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在系统近乎绝望的“监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进入睡眠状态”的警报声中，凌玥脑袋一歪，靠着长椅背，真的……睡着了。
而她那只啃完营养棒、沾着碎屑的手，随意地垂落下去，轻轻一摆——“啪。”
一个轻巧的、无心的小动作。
那张被揉成一团的、难吃的营养棒包装纸，从她指尖滑落，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掉进了长椅旁边……一个伪装成景观装饰的、毫不起眼的金属矮桩的开口里。
那矮桩内部，红光亮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滴”声。
警告！
检测到异常物品投入！
序列号验证错误！
启动紧急预案！
——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频道里，瞬间乱成一团。
而我们的任务者凌玥，对此一无所知，睡得正香。
系统：……它看着后台突然开始疯狂跳动的、显示任务完成度：1%...15%...43%...的进度条，第一次，陷入了漫长死机般的沉默。
它的核心处理器里，只剩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沸腾的、充满哲学意味的问号：……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