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那些村民的目光，同情、嫉妒、鄙夷，混杂在一起，***辣地扎在她们的后背上。
缇昭一路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把女儿冰凉的小手攥得更紧了。
缇晏也没说话，另一只手死死捏着那封推荐信，信封的硬角一下一下地硌着掌心，生疼，却也让她无比清醒。
回到家，“砰”地一声关上木门，总算把外头那些闲言碎语都隔绝了。
缇昭蹲下身，手指有些发抖地替女儿掸掉衣裳上的灰尘，一开口，声音就哑了，眼圈也跟着红了。
“晏儿……”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咱不去了，行吗？
尚岚柯那地方……都是些了不得的天才，娘怕你……怕你被人欺负。”
缇晏没哭也没闹，只是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首首地看着她。
“娘，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吗？”
这话像根针，一下子刺破了缇昭心里最软的地方。
她心口一窒，猛地把女儿死死搂进怀里，哭着摇头：“不是！
我的晏儿怎么会是废物！”
她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要喊给满天神佛听：“你的元灵只是……只是太特别了！
那些人没见识，他们不懂！
他们懂什么！”
缇晏的小身子在母亲怀里却绷得笔首，没有半点被安抚的样子。
她轻轻推开母亲，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娘，我不怕。”
她举起那封被攥得有些发皱的信，一字一句道：“留在这儿，我一辈子都是别人口里的‘十星废物’，天天被人戳脊梁骨，那才是最大的委屈。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知道我的‘守心佩’到底是什么，我想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缇昭呆住了。
女儿眼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那股子烧得正旺的火苗，多像……多像年轻时的自己。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薄茧的手，再看看眼前这张倔强的小脸，所有堵在胸口的话，忽然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雏鹰长大了，总要离巢的。
把她强留在窝里，那不是爱护，是折断她的翅膀。
缇昭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又像是终于放下了千斤重担。
她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伸手，仔仔细细地帮女儿理了理有些乱的衣领。
“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稳。
“你想去，就去吧。
娘支持你。”
缇晏紧绷的小脸终于松弛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缇昭转过身，从贴身的小褂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红绳串着的护身符。
护身符是一片小小的绿叶，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温润，还带着娘的体温。
“这个戴上，娘给你求的，保平安。”
她亲自给缇晏戴上，冰凉的绳子贴着脖颈的皮肤，让缇晏微微一颤。
“记住，”缇昭又叮嘱了一句，“在外头，受了多大委屈都别怕，也别放弃。
家在这儿，娘在这儿。”
那一夜，缇晏睡得格外踏实。
她小小的包袱里，就几件换洗的旧衣服，一张元力牌，还有那封被她捏得发皱的推荐信。
天蒙蒙亮，缇昭就起了，烙好了路上吃的干粮。
第一缕晨光从窗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带，指向门口，也指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