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不是天堂，是缝合车间
回去？
这两个字像是一针微弱的强心剂，勉强刺穿了他几乎被恐惧和恶心淹没的意识。
他还能回去？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眼前那堆“材料”的视觉冲击碾得粉碎。
那绝不是幻觉。
那张破碎的、边缘不规则、甚至还能看到细微毛孔和残留青筋的“皮”，就堆在那里，泛着一种死尸般的灰败光泽，却又诡异地微微起伏，仿佛下面压着一个正在艰难呼吸的生命。
旁边那些扭曲蠕动的黑色“线”，散发出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浓郁的绝望，低语声正是从它们身上传来。
“不……我做不到……大爷，我不***了，我回去中不中？”
李伟牙齿打颤，胃里翻腾得厉害，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本能地向后缩去，手脚并用，想要逃离这台巨大的、散发着血腥和铁锈味的诡异缝纫机。
“ 大爷！
大爷！”
“拒绝工作，视为放弃回归资格。”
干瘦老者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你的能量将被彻底吸收，用于填补‘河岸’因你而产生的涟漪。
过程会持续大约你们时间标准的……七十年。”
七十年？
被吸收？
李伟无法具体理解那意味着什么，但老者那黑洞般的眼睛里闪过的一丝漠然的“饥饿感”，让他瞬间明白了那绝对是比死亡恐怖无数倍的终极结局。
“我……”李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该怎么做？”
老者枯柴般的手轻轻一抬。
嗡——！
那台巨大缝纫机上一根足有成年人手臂粗、闪烁着寒光的机针，猛地自行抬起，针尖对准了那堆蠕动的“残蜕”和“怨念线”。
“用你的手，拿起‘线’。”
老者指示，“穿入‘引导针孔’。
剩下的，机器会完成大部分。
但你需集中意志，引导缝合的‘路径’，确保‘封闭’完全。
任何差错，都会导致‘泄露’……那对你而言，会是即刻的终结。
也是你的老本行吧，哈哈！”
李伟颤抖着，几乎是爬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股混合着***血液和陈旧悲伤的气味就越是浓烈，几乎让他窒息。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一缕蠕动的黑色怨念线。
冰冷！
刺骨的冰冷！
仿佛捏住了一块绝对零度的寒冰，并且这寒冰还在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皮肤，将绝望的情绪首接注入他的血液！
他猛地一哆嗦，差点甩开，但老者那毫无感情的注视让他强行忍住了。
低语声变得更清晰了，就在他耳边嘶吼，诉说着不甘、痛苦和诅咒。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捏着那缕冰冷蠕动的“线”，朝着机针尾部一个不断开合、仿佛某种生物口器般的微小孔洞塞去。
就在“线”触碰到孔洞的瞬间，那孔洞猛地扩张，一下子将“线”吞了进去，甚至传来一种“吮吸”的感觉。
嗡！！！
整个巨大缝纫机猛地一震，发出更加沉闷的咆哮。
那根粗大的机针，此刻缠绕着无数细密的黑色怨念纹路，如同活物般，对准了下方的“残蜕”。
“开始。”
老者命令道。
李伟下意识地伸出手，按在缝纫机冰冷的外壳上。
轰！
一股庞杂、混乱、充满痛苦和破碎画面的信息流猛地顺着他的手臂冲入他的大脑！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奔跑的片段，听到了尖锐的刹车声，感受到了身体被撕裂的剧痛，最后是无尽的悔恨——后悔没有对某个人说出某句话……是这“残蜕”主人的记忆碎片！
“引导它！”
老者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用你的意识，想象缝合的轨迹！
快！”
李伟头痛欲裂，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外来的痛苦情绪撑爆。
他拼命集中精神，凭借着设计师对结构和线条的本能理解，在脑海中艰难地勾勒出将两块破碎皮料缝合在一起的路径。
嗤——那巨大的机针猛地落下！
精准地刺入“残蜕”的断裂处，带着那缕怨念线，以一种粗暴又精准的方式，将两块碎片强行拉扯、结合！
每落下一针，李伟就感觉自己的精神被抽走一丝，同时那记忆碎片中的痛苦和绝望就更加清晰地烙印在他感知里。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缝纫，而是在进行一场血腥而神圣的封印仪式，将无尽的痛苦和遗憾，强行锁进这具破碎的皮囊里。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当他几乎虚脱，精神力快要枯竭时，最后一道裂缝被怨念线强行弥合。
嗡鸣声戛然而止。
李伟瞬间瘫痪在地！
那堆令人作呕的“材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勉强能看出人形、通体漆黑、表面仿佛有黑色液体流动、散发着不祥与安谧矛盾气息的“连体衣”。
它静静地躺在缝纫机下，不再蠕动，不再低语。
完成了？
李伟如泥一般，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他只是碰了碰那“线”和机器，却感觉比连续加班一个月还要疲惫，灵魂都被掏空了。
干瘦老者无声地走到那件“连体衣”前，伸出蜡融般的手指，轻轻拂过缝合处。
那动作不像是在检查，更像是在……品尝。
“粗糙，充满杂念，效率低下。”
老者冰冷地评价，“但，‘封闭’完成了。
编号044，你拥有了最基本的‘价值’。”
他转过头，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再次锁定李伟。
“记住这种感觉。
记住这份‘重量’。”
“记住从你决定***的那一刻，这就是你的命，是你自己的选择，耶稣来了也救不了你。
还有更坏的结果！”
“那就是，这里没有耶稣。
哈哈！”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来这里。
是的！
所有***的人都会来这里，因为你***！
***是因，而这里工作是果。”
“从此刻起，你就是‘灵界’的裁缝。”
“你的代号——‘灵裁员’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