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雾笼罩的黎明
昨夜傅承钧转身冲向战场的背影，与手中渐渐枯萎的花瓣重叠成揪心的画面。
远处传来的零星枪响，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她，这场战争从未停歇。
“沈医生！”
急促的呼喊打破了战地医院短暂的平静。
护士小林跌跌撞撞跑来，发梢还沾着露水，“前沿阵地送来的伤员，症状... 很奇怪！”
沈知夏快步冲进临时手术室，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十几个士兵躺在担架上，脖颈青筋暴起，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嘴里不断涌出白沫。
他们抓挠喉咙的动作几乎将皮肉撕裂，指甲缝里嵌满血痂。
“是毒气！”
沈知夏突然想起医学院课本上的记载，“快！
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打开所有通风口！”
她抓起消毒纱布浸入盐水，冲向最近的伤员。
那人的眼球布满血丝，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抓住沈知夏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马蹄声。
傅承钧的声音穿透混乱：“沈知夏！”
他的军装上沾着泥浆和血迹，腰间别着的刺刀还在滴着血。
当他看到满地抽搐的士兵时，英俊的面容瞬间扭曲成愤怒的面具，“是坂田联队，他们违反国际法动用了芥子气！”
沈知夏的手指顿了顿。
盐水纱布己经浸透鲜血，伤员在她怀中渐渐没了动静。
“必须找到解毒剂。”
她强迫自己冷静，“傅承钧，你知道日军的物资运输路线吗？”
傅承钧的目光与她相撞，在那一瞬间，两人仿佛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决绝。
“三个小时前，侦查兵发现一队挂着红十字旗的卡车，往城西废弃的面粉厂方向去了。”
他握紧腰间的枪，“但那是日军的圈套，沿途至少埋了三处雷区。”
“我去。”
沈知夏摘下沾满血污的手套，“医疗队需要药品，伤员等不了。”
“胡闹！”
傅承钧的怒吼震得帐篷布微微发颤，“那是死亡陷阱！”
“可这里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去！”
沈知夏红着眼眶指向担架，“你看清楚，他们不是数字，是活生生的人！”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昨天还笑着和我要糖吃的小战士，现在...”帐篷陷入死寂。
傅承钧看着沈知夏倔强的侧脸，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震落了帐篷顶凝结的露水。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泛黄的护身符：“我母亲临终前绣的，你贴身戴着。”
沈知夏接过护身符时，触到他掌心的老茧。
那上面深浅不一的纹路，像是刻满了战争的伤痕。
“小心。”
傅承钧的声音罕见地温柔，“我在指挥部等你回来。”
通往面粉厂的道路铺满枯叶，沈知夏蜷缩在军用卡车的车厢里。
同行的除了五名士兵，还有傅承钧最信任的副官老周。
老人沉默地擦拭着配枪，枪管映出他眼角的皱纹，每一道都像是被岁月和战火雕刻而成。
“沈医生，前面就是雷区。”
老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卡车缓缓停下，沈知夏掀起帆布，看见道路两旁的荒草间插着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日文写着 “立入禁止”。
晨雾中隐约可见锈迹斑斑的铁丝网，上面缠绕着破碎的布条，像是无数冤魂在风中哭诉。
“我来探路。”
沈知夏接过老周递来的探雷器，金属探测器发出的 “滴滴” 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是在钢丝上跳舞。
突然，探测器发出尖锐的蜂鸣，沈知夏僵在原地。
透过薄雾，她看见脚边的落叶下露出半枚锈迹斑斑的地雷。
“别动！”
老周的低语从身后传来。
老人趴在地上，像条蛇般缓缓蠕动靠近。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拨开落叶，露出地雷复杂的引信装置。
“是诡雷。”
老周的声音带着寒意，“碰任何一根线，方圆十米都会被炸成碎片。”
沈知夏屏住呼吸，看着老周用匕首小心地切断引线。
当老人成功拆除地雷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就这样，他们在雷区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死亡的威胁。
面粉厂的轮廓终于在雾中显现时，沈知夏的双腿几乎失去知觉。
这座曾经热闹的工厂，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眶，无声地控诉着战争的残酷。
老周示意士兵分散包围，自己则带着沈知夏从侧门潜入。
仓库里堆满贴着日文标签的铁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沈知夏快速寻找着解毒剂，终于在角落发现印有骷髅标志的玻璃瓶。
就在她伸手去拿时，头顶的灯泡突然亮起，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闭上眼。
“好久不见，沈小姐。”
阴恻恻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回荡。
沈知夏睁开眼，看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日军军官从阴影中走出，军刀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坂田大佐让我转达他的问候。”
老周立刻举枪瞄准，但更多日军从暗处涌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沈知夏握紧手中的解毒剂，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你们违反国际公约使用毒气，就不怕遭到制裁？”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不甘。
日军军官冷笑一声：“在胜利者面前，规则不过是一纸空文。”
他抬手示意士兵，“带走！”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
傅承钧的怒吼穿透硝烟：“沈知夏！
我来接你了！”
沈知夏心中一震，看着老周趁机扣动扳机，击毙了离她最近的日军。
仓库瞬间陷入混战，子弹擦着她的头皮飞过，扬起阵阵尘土。
“拿着！”
老周将一枚手榴弹塞进她手中，“从通风口爬出去，傅团长在外面接应！”
沈知夏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老人用力推向墙角。
她看着老周转身冲进敌群，身影很快被硝烟吞没。
爬出通风口时，沈知夏看见傅承钧正带着士兵与日军激战。
他的枪法精准，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日军倒下。
但敌人的增援源源不断，包围圈越缩越小。
沈知夏握紧手榴弹，朝着日军弹药库的方向冲去。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日军的惨叫声、枪炮声、爆炸声混作一团。
傅承钧在火海中看到沈知夏的身影，她怀中紧紧抱着装有解毒剂的箱子，发丝被气浪掀得凌乱，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快走！”
傅承钧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子弹擦着他们的衣角飞过。
两人在枪林弹雨中奔跑，身后是熊熊燃烧的面粉厂。
当他们终于冲出包围圈时，沈知夏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傅承钧怀里。
“我没事。”
她强撑着露出笑容，“解毒剂... 拿到了。”
傅承钧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得说不出话。
他脱下军装裹住她颤抖的身体，抱着她往战地医院的方向走去。
夕阳西下，余晖为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沈知夏靠在傅承钧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知道，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他们的爱情如同在废墟中绽放的花朵，虽然脆弱，却无比坚韧。
而他们的故事，还将在这烽火连天的岁月里，继续书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