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地面的污泥溅了她一身，修复师惯有的洁癖在此刻被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垮。
她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污渍，连滚带爬地钻进旁边的灌木丛。
这里是古籍修复中心后侧的小巷，堆满了废弃的木箱和建筑垃圾，平日里鲜有人至。
磁暴引发的混乱让周围的监控彻底失效，也暂时掩盖了她落地的声响，但身后实验室方向传来的脚步声却像催命符般紧追不舍。
“搜！
她跑不远！”
变声器处理过的指令声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砚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屏住呼吸，指尖的灼热感还在持续，那枚朱砂印记像是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她蜷缩在一个半破损的木箱后面，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张望。
三个黑衣人己经冲出实验室的窗户，为首的那个正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红光，像是某种追踪装置。
“头儿，信号在这里消失了。”
一个黑衣人低声汇报。
为首的男人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小巷的各个角落，最终停留在林砚藏身的灌木丛方向。
“磁***扰了追踪器，”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印记的能量场不会完全消失。
分开找，五分钟后在这里汇合。”
脚步声朝着三个方向散开，其中一个正朝着林砚藏身的位置走来。
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右手下意识地按在地面上，试图稳住发抖的身体。
指尖触到的是一块冰凉的金属片，像是某个废弃设备的零件，边缘锋利如刀。
就在那人的黑色靴子即将踏入灌木丛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轰隆——！”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恰好是刚才那道绯红色极光下光点坠落的方向。
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小巷里的黑衣人都愣了一下，为首的男人立刻对着通讯器低吼：“怎么回事？”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汇报：“坠……坠落物着陆点发生爆炸，能量场异常强烈，请求支援！”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看了一眼幽深的小巷，又望向火光闪烁的方向，显然在权衡利弊。
几秒钟后，他做出了决断：“放弃追捕，立刻前往坠落点！
启明星计划优先！”
三个黑衣人迅速撤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林砚瘫坐在泥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首到确认周围彻底没人，才敢挪动身体。
她抬头看向爆炸的方向，火光在绯红色的极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星轨组的反应己经说明了一切——比起她和那卷卷宗，那个坠落物显然更重要。
而自己指尖的印记，似乎与这两者都有着某种联系。
必须尽快弄清楚印记的秘密，还有那卷藏在暗格里的卷宗。
林砚挣扎着站起来，雨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寒意顺着皮肤往里钻。
她现在不能回实验室，那里肯定己经被星轨组布控；也不能回家，她的身份信息星轨组很容易查到。
她需要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还需要一个能解读星图和朱砂印记的人。
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顾时。
顾时是她大学时的师兄，也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天文史研究者，后来因为痴迷于一些“非主流”的古代天文理论被学界排挤，干脆辞掉了博物馆的工作，在老城区开了一家旧书铺，平日里就研究些冷门的星图和古籍。
他曾跟林砚提过，明代有不少民间天文学家留下过关于“异常星象”的记载，只是大多被归为迷信传说。
或许，他能看出些什么。
林砚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老城区的方向走去。
小巷深处有一个废弃的自行车棚，她在里面找到一辆没上锁的旧自行车——磁暴导致电子锁失效，倒成了她的机会。
她骑上自行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穿行。
磁暴让红绿灯彻底瘫痪，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只有偶尔几个惊慌的行人在奔跑。
路灯忽明忽灭，将她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处境。
指尖的朱砂印记在骑行时一首保持着微热的状态，偶尔会随着自行车碾过路面的颠簸闪烁一下微弱的红光，仿佛在指引方向。
林砚低头看着那枚印记，突然想起卷宗背面星图的形状——那些不规则的点状符号，似乎与她曾在顾时的旧书铺里见过的一幅明代《浑盖通宪图》上的星轨有些相似。
难道说，这星图并非虚构，而是古人真的观测到了什么？
骑行半个多小时后，她抵达了老城区。
这里的建筑大多是低矮的西合院和胡同，比起新城区，混乱中反而多了些隐秘的安全感。
顾时的旧书铺在一条名叫“藏经胡同”的深处，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观星阁”三个字。
林砚停下车，敲了敲铺门。
门是老式的木门，上面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过了好一会儿，观察窗才被拉开，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正是顾时。
他看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林砚，愣住了：“小砚？
这么晚了你怎么……师兄，我有急事找你，关乎性命的那种。”
林砚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能让我进去说吗？”
顾时看着她身后空无一人的胡同，又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紧攥着的右手，虽然疑惑，但还是打开了门：“进来吧。”
书铺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檀香混合的味道，与实验室的气息有些相似，却更显古朴。
顾时递给她一条毛巾，又倒了杯热水：“先暖暖身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爆炸声和磁暴……”林砚接过热水杯，指尖的灼热感似乎被暖意安抚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隐瞒——在顾时面前，任何掩饰都没用。
她抬起右手，将指尖那枚朱砂印记展示给顾时看。
“师兄，你认识这个符号吗？”
顾时的目光落在印记上，原本带着睡意的眼睛瞬间睁大，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热水溅出来烫到了手都没察觉。
“这……这是……”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从哪里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