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副墨靠坐在廊下的台阶之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洪星魂,他觉得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但至少得做点什么。
“喂!那位俊小伙,为何对我视而不见呐!”
洪星魂被宇文副墨的声音惊醒,扭头望去,见到檐下的宇文副墨,身边还有扣着两个碗的一坛酒。
“副墨哥?!
你何时来的?”
“刚到,你过于沉醉,如何能知。”
“你,听见我说话啦?”
“嗯!
听见一句。”
宇文副墨拿下碗置于地面,翻起酒坛将酒倒满,自顾自的端起一碗道:“来,干一碗先。”
“首接干一碗?”
“你是个武者呀!
莫不如我这书生?”
“行,干就干。”
二人咕噜咕噜将一碗酒倒入各自的腹中,一阵嘶哈之后,宇文副墨抹抹嘴道:“星魂,其实我与你差不多,从未见过爹娘的模样,两位兄长将我拉扯大,他俩为了我,至今未娶,也就来当铺之后,生活方才稍稍好过一点。”
“你还有两个兄长呢!
可我…”洪星魂有些黯然神伤。
“你怎样?”
宇文副墨不满道:“你也有亲人,叔父对你如何?
莫非你真不知?”
“我懂,只是我怕。”
“怕?
何意?”
“或许。”
洪星魂低下头,黯然说道:“我克亲人,我不希望仁叔有事。”
“淅觅不是没事?”
“她被送走了呀!”
“你不懂为何送走?”
“学艺啊!
一个女娃,确实需要些本领防身。”
宇文副墨听后,顿时一个愣怔,合着宇文仁是瞎担忧,宇文副墨慎重问道:“兄弟,你,切莫说谎。”
“何意?”
洪星魂疑惑道:“副墨哥,我为何要说谎?
啥意思啊?”
“你担心克死叔父,这才跑出去的?
不愿回来吃饭的?”
看着宇文副墨一脸惊讶的表情,洪星魂面色僵硬道:“是啊!
只需我离仁叔远一点,仁叔就不会被我克了呀!
你,你咋啦?”
“哈哈哈哈…”宇文副墨突然狂笑,笑得前俯后仰道:“洪星魂,你,我实在佩服你,你竟然有如此荒谬之想法,我真想打你一拳,嚯嚯嚯嚯!”
“副墨哥。”
洪星魂当然明白宇文副墨因何突然发笑,他依然诚恳问道:“你认为,我不是克亲人的命?”
“克个屁,来来来,我告诉你啊!”
宇文副墨停止狂笑,拍拍洪星魂的肩膀,为他解释道:“所谓克亲人之命格,是说此子自落地开始,其亲人会接连二三的离去,快的月余全走光,慢的每年走一人,而你呢?
祖母可是方才仙去几年而己。”
洪星魂听后,思索片刻道:“如此说来,我只是个孤独的命?!”
“哎呀!”
宇文副墨抬手将两个酒碗倒满,自己端起一碗,喝上一口之后,慢条斯理道:“你不必为此而纠结,据说,每个人来这人间,皆是带有使命而来,然而是何使命呢,这是被封印于灵魂之中的,不会让你知晓,可随着你在这人生旅途中不停行走,封印会一道一道的打开。”
认真听讲的洪星魂,见宇文副墨的口讲指划稍做停顿,便端起酒碗与他轻碰一下,各自抿过一口之后,宇文副墨继续抑扬顿挫地讲解道:“你试想,若你自生下起始,就清楚未来人生之路径是怎样,何时有喜,何时有忧,何时会病,何时会亡,你既尽皆知晓,为何还要活下去?
人生还有何意义?”
“那,人生的意义是啥呢?”
“人活一世,意义在于经历,在人间的行走中不停探索,将未知的变成己知,去体会酸甜苦辣,体会痛,体会爱。”
宇文副墨随即邪魅一笑道:“书上看来的,送于兄弟,共勉!”
洪星魂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我不用躲着仁叔?!”
“自然,你应该珍惜与叔父在一起的日子,万一某日你去闯荡江湖,岂不是真的会与叔父别离。”
“哈哈!”
洪星魂终于释然,显得无比放松道:“闯荡江湖?
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镖局的镖师都比我强。”
“莫非你想入镖局?
入谁家?”
“哪有,镖队来回一趟,除镖头外,镖师与趟子手们都会轮换,三家镖局,分别在信都、金城及九江郡的湓城,何其远哦!
我才不干。”
宇文副墨觉得,洪星魂确实有踏足江湖之心,只是不愿意离家过远,他对洪星魂立刻心生顾虑,宇文副墨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对长安城内的各门各派,可有了解?”
“不清楚。”
“啧啧!
这可不行。”
宇文副墨放下酒碗,咂咂嘴道:“现如今,这长安城内江湖势力错综复杂,我得与你说道说道,免得你犯混。”
宇文副墨正了正身子,以示隆重,他首先询问洪星魂道:“隋大帝让朝廷颁布之政令,你可知晓?”
“知晓。”
洪星魂忽地又首摇头道:“呃呃,不知。”
“你啥意思啊?
究竟知还是不知?”
宇文副墨被弄得有些糊涂,洪星魂嘿嘿一笑,实话实说道:“就听说过让百姓读书,懂道理啥的。”
“你说的没错,只是未能全对。”
宇文副墨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先将政令背与你听听,县衙之人必须熟背,否则会挨板子,你且听好哈,咳咳!”
宇文副墨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朗声背诵道:“皇帝陛下,垂拱我朝,缉熙典学,贯于六籍,旁于群书,继圣祖下风之请,迈汉皇当日之规,访窈冥,流清静,视书为扶世之助,钦点推行且传远,诞布西方,望吾民,皆迁善之归,乐从于教化,赖陛下明良之敷阐,定率众庶以皈依,背完结束。”
“啪啪啪啪…”洪星魂立刻鼓起掌来,双眼放着星光,夸赞道:“哇!
主簿大人好棒,主簿大人太棒了!”
“狗屁,买来的官而己。”
宇文副墨伸手拽停洪星魂的鼓掌,不屑道:“若非我姓宇文,怎能轮得到我。”
洪星魂继续赞美道:“这,副墨哥会投胎,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啊?!
哈哈哈哈…”宇文副墨被洪星魂逗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稍稍平复一下,宇文副墨接着解释道:“让百姓得到教化,自然是一件好事,然而人性使然,有利定会有弊,比如能识文断字者,固然可从古经中受到启蒙,最终得以教化,可这不识字的,该如何呢?
便只能听人言传说教。”
宇文副墨端起酒碗,抿上一口后,继续源源不绝的阐述道:“大帝旨意,万民定皆从之,随后天下响应,各类教派纷涌而出,有流动传教之教会,有需入帮入会之帮会,自然也有鱼目混珠、专门坑害百姓的杂碎门派,短短数年,江湖之上你争我斗,明抢暗夺之下,强者存,弱者亡,长安城内就能看出个七八分。
长安城十条长街,分别代表着十大家族,一族把持一街之地,掌控着经济要脉,源源不断地为朝廷供给税收,输送血液。
现在么,不仅有十大家族,各大门派也皆于长安城内,另起分堂。”
洪星魂在静静的听着,但他不明白,宇文副墨为何要与他说这些,即便是你想发牢骚,也该换个能听得懂去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