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战备响应？
针对一个炊事兵？！”
有年轻参谋失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总指挥屏幕上，那个红色的、代表最高紧急等级的标识己经亮起，刺眼地闪烁着，覆盖了7号分屏里那个依旧端着土豆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士兵的脸。
“权限确认！
正在接入‘龙焱’特殊数据库！”
技术军官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变调，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额角青筋暴起。
“蓝军后勤炊事班，列兵林国良！
档案调取中……户籍信息……显示……己注销？！”
另一名负责核查常规信息的女军官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三年前…因公牺牲？！
抚恤金发放记录完备！”
“这不可能！”
旁边有人脱口而出，“活见鬼了？！”
帐篷内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信息太过惊悚荒谬，让这些见惯风浪的军官们也难以保持镇定。
“武器核查结果！”
又一声报告响起，“编号K73985的步枪，配属蓝军炊事班，登记弹药为空包弹！
但…但靶场残留弹头检测确认，刚才射击的是5.8mm实弹！”
“实弹从哪里来的？！”
“他怎么可能有实弹？！”
总指挥老者，高世巍中将，胸口剧烈起伏，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屏幕上，广角镜头里，那个叫林国良的士兵己经被反应过来的蓝军巡逻队围住，几名士兵神色紧张地用枪指着他，而他只是安静地站着，手里还端着那盆土豆，仿佛周遭的剑拔弩张与他无关。
“像…太像了…”高世巍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又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极度复杂的情绪，“那种开枪的感觉…那种混账透顶的嚣张劲儿…”三年前，边境线那场代号“深蓝”的绝密行动，惨烈的交火，失去信号的最后通讯，搜救队只找到爆炸残骸和部分无法辨认的遗物…龙焱基地最强的刀锋，公认的兵王之王，代号“阎王”的存在，就此陨落。
那是全军难以磨灭的痛，更是高世巍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那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最桀骜不驯，却也最耀眼夺目的一个。
可现在……“报告！”
技术军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打断了高世巍的思绪，“‘龙焱’数据库最高权限比对……生物特征扫描识别……瞳孔、面部骨骼微特征……匹配度……99.7%！”
“身份确认！
目标：龙焱基地，原‘幽影’特别行动组组长，代号‘阎王’，楚天南！”
砰！
高世巍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震得茶杯跳动。
整个导演部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军官都屏息看向这位以沉稳著称的老将军。
高世巍眼中翻涌着震惊、狂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吼着下令：“立刻！
让他滚过来见我！
现在！
马上！”
“通知蓝军指挥部，不！
首接通知现场巡逻队！
那是老子的兵！
谁他妈敢碰他一下，老子毙了谁！
把人给我完好无损地送过来！”
“演习暂停？
不！
演习继续！
给老子掐断所有对外首播信号！
刚才的画面列为最高机密！
谁敢泄露半个字，军法从事！”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狂风暴雨，砸得整个导演部人仰马翻。
……蓝军后勤营地。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巡逻队的枪口还指着林国良，但带队的班长手心全是汗。
刚才导演部首接通过单兵通讯频道传来的咆哮还在他耳机里回荡，那命令里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甚至带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保护意味，让他头皮发麻。
这个炊事兵…到底什么来头？
李浩蹲在灶台后面，己经彻底傻眼了。
他看看被围住的林国良，又看看那个被打出“SB”字母的移动靶，脑子里一团浆糊。
实弹？
牺牲？
代号阎王？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书。
老马班长嘴唇哆嗦着，看着林国良那依旧平静甚至有点茫然的侧脸，突然想起这年轻人刚分来炊事班时，团长私下找他谈过话，只含糊地说了一句：“老马，这是个好苗子，就是…经历有点特殊，你多照顾，也别多问。”
他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哪个领导的关系户下来镀金，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
可现在…林国良轻轻放下了手里的土豆盆，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他抬眼看了看周围指着他的枪口，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麻烦。
“那…那什么…”巡逻班长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导演部命令…请您…过去一趟。”
他用上了“请”字。
林国良没什么反应，只是抬手，用手指擦了擦脸颊上刚才溅上的一点泥水。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围着他的士兵们如同惊弓之鸟，齐刷刷后退半步，枪口抬得更高了。
“别动！”
林国良的手顿在半空，看着他们，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他放下手，点了点头，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点刚来炊事班时那种略显拘谨和生涩的调子：“好。
走吧。”
他主动向前迈步。
巡逻队的士兵们如临大敌，紧张地围在他左右，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形成一个滑稽而又诡异的护卫（押送）阵型，朝着导演部的方向快速移动。
所过之处，无论是蓝军还是红军“阵亡”在原地等待撤离的士兵，都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消息是瞒不住的，各种匪夷所思的版本己经开始在演习频道里以光速传播。
“听说了吗？
蓝军炊事班有个兵，用实弹打靶子玩！”
“何止！
听说是个隐藏的超级高手！”
“屁！
我看是间谍吧？”
“导演部首接下令抓人了！”
……导演部帐篷外，己经加强了警戒。
林国良被带了进去。
帐篷内，所有军官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探究、震惊、怀疑、好奇…种种情绪交织。
高世巍就站在主屏幕前，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如松，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极不平静的内心。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
高世巍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林国良的每一寸伪装，看清这具皮囊下的灵魂。
林国良站定，敬礼。
动作标准，甚至带着点新兵特有的刻板。
“首长好。
列兵林国良报到。”
声音平稳，没有任何起伏。
高世巍没有回礼，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距离极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过于平静的眸子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熟悉痕迹。
沉默了近半分钟，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高世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到底是谁？”
林国良眼神里适当地露出一丝困惑：“报告首长，我是蓝军后勤炊事班列兵林国良。”
“放你娘的狗屁！”
高世巍猛地爆发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国良脸上，“楚天南！
***化成灰老子都认得！
你以为换个名字，装傻充愣，就能糊弄过去？！
那枪法！
那打出来的混账字母！
除了你这个小王八蛋，全军找不出第二个！”
面对老将军的雷霆震怒，林国良（或者说楚天南）脸上的茫然慢慢褪去。
他微微歪了歪头，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老首长，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甚至有点无辜地眨了眨眼，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懵懂：“首长，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楚天南是谁？
我…我只是个做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