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俘的日本特工，化名中村的小林觉助手，被反绑在椅子上，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不断从苍白的脸上滑落。
强烈的灯光首射他的眼睛，让他无法看清审讯者的表情，只能听到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
赵明主导着审讯，他的日语流利而精准，每一个问题都像锤子一样敲击着对方的心理防线。
“中村先生，或者我们该称呼你为小林博士的副手？”
赵明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携带的东西很有趣。
‘黄鹤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毒剂储存在哪里？
原定的执行时间？”
中村紧咬着嘴唇，闭上眼睛，试图以沉默对抗。
“沉默是徒劳的。”
赵明踱步到他身后，声音贴近他的耳廓，如同毒蛇低语，“想想看，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准确地知道你的行踪，甚至知道‘罗伯特教授’这个暗号？
你的行动在开始前就己经失败了。
你在为谁保守秘密？
一个可能早己将你视为弃子的组织？”
中村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在隔壁房间，楚天通过隐藏的窥孔冷静地观察着一切，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对话。
他拿起麦克风，低声对赵明指示了几句。
赵明会意，语气变得更加意味深长：“影佐昭弘课长是个追求完美、不能容忍失败的人。
‘黄鹤计划’如此重要，现在却因为你的被捕而可能出现纰漏。
你觉得，他会认为是谁的责任？
是你个人的疏忽？
还是……你本来就有了别的想法？”
***裸的离间计，在此刻密闭而高压的环境下，显得异常致命。
中村猛地睁开眼，嘶声道：“胡说！
我对天皇陛下、对帝国忠心不二！”
“忠心？”
赵明冷笑一声，“忠心在失败面前一文不值。
想想看，就算你在这里熬过去了，活着回去了，等待你的是什么？
表彰？
还是特高课甚至宪兵队更加‘细致’的关怀？
你比我更了解他们的手段。”
中村的呼吸变得粗重，心理防线显然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孤独感和被抛弃的恐惧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楚天看准时机，再次低语。
赵明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丝看似可行的“生路”：“但我们和影佐不同。
我们给你一个机会。
说出我们想知道的，我们可以安排你离开武汉，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给你一笔足够生活的钱，开始新的生活。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回到那个可能己经不再信任你的上司那里，用你的‘忠诚’去赌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还机会。”
威逼与利诱，摧毁与构建，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中村粗重的喘息声和灯泡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终于，中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低下头，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我说……‘黄鹤计划’……目标是后天上午十点，在德明饭店举行的华中战区联合防御会议……毒剂……是一种代号‘樱花霜’的新型神经毒剂，通过中央空调系统的回风口释放……无色无味，吸入后三到五分钟内致死，几乎没有抢救时间……”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毒气储存的地点——日租界一处戒备森严、伪装成普通货栈的秘密仓库，详细描述了释放装置的构造和启动方式，甚至提供了潜伏在德明饭店内部、负责接应和操作的内应人员的体貌特征及联络方式。
每多听一句，楚天的心就沉一分。
日本人的计划不仅歹毒，而且极为周密。
确认了所有关键信息后，楚天立刻离开窥听室，回到上面的指挥间，脸色凝重如铁。
“立刻将情报核实整理，用最高等级密码急电戴老板和武汉卫戍司令部！
建议会议立即无限期延期或秘密更换地点，并立即对德明饭店相关人员进行控制和大规模秘密疏散！”
楚天语速极快，“同时，命令行动队全部待命，准备突袭日租界的毒气仓库，必须在他们转移或启用前，彻底销毁‘樱花霜’！”
“组长，突袭日租界？
那里现在是龙潭虎穴，守卫极其森严！”
赵明跟出来，面露难色。
“必须去！
仅仅取消会议治标不治本。
毒剂还在他们手上，这次失败了，他们还会寻找下一个目标！
必须从根本上摧毁它！”
楚天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重创特高课气焰、提振我方士气的机会！
行动代号——‘除霜’！”
行动计划迅速而周密地制定。
目标是潜入、销毁、撤离，避免缠斗。
楚天决定亲自带队，挑选了十名最精锐、最熟悉日租界地形的队员。
“此次行动，危险性极高。”
楚天看着眼前这些生死与共的弟兄，“但我们别无选择。
为了武汉，为了前线流血的弟兄，为了不让那该死的毒气害死我们的同胞！
检查装备，一小时后出发！”
“誓死完成任务！”
队员们低声应道，眼神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