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里，季青临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以及“SSR的养成成本可能远超你的预算”。
那枚师祖传下来的、不知道过期了多少年的丹药，效果比季青临预想的要好上那么一点点，至少吊住了沈溯的命，让他伤势没有继续恶化。
但也就仅此而己了。
沈溯的身体像个无底洞，疯狂地汲取着周围本就稀薄得可怜的灵气，用以修复那惨不忍睹的伤势。
效果嘛，微乎其微。
照这个速度，等他自行痊愈，估计青云宗的杂草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了。
“得补啊！”
季青临对着再次见底的米缸，愁得头发都快薅下来一把，“得用灵石，得用灵药！
最次也得是蕴含灵气的食物！”
可灵石在哪里？
灵药在哪里？
季青临把整个青云宗，包括祠堂里师祖的牌位底下都翻了一遍，又凑出了五块下品灵石，以及一小包弟子们平时当零嘴吃的、几乎没什么灵气的青稞米。
杯水车薪。
他甚至又跑去山门外，盯着那块“特色业务”的木牌看了半天，期待着能再瞎猫碰上只死耗子。
结果耗子没来，倒是来了几个附近宗门趾高气扬的外门弟子，对着木牌嘲笑了半天“青云宗穷疯了开始骗钱了”，然后扬长而去。
季青临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垂头丧气地回来，正好撞见大牛端着一碗清澈见底、只能照出人影的米汤要送去给沈溯。
“就……就这个？”
季青临指着那碗水都比米多的汤。
大牛老实巴交地点头：“宗主，灵米没了，普通的米也快没了。
这碗还是我和二虎省下来的……”季青临看着那碗汤，再想想屋里那个等着“营养”恢复的SSR，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就好比公司千辛万苦挖来个顶尖人才，结果连台像样的电脑都配不起，工资都发不出，只能画饼充饥。
他接过那碗能照见未来的米汤，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厢房。
沈溯醒着，正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他看着季青临进来，目光落在他手里那碗东西上，没什么表情。
“咳，忘忧啊，”季青临努力让笑容自然点，“该用……膳了。”
他把碗递过去。
沈溯沉默地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碗里，又抬眼看季青临。
季青临觉得脸颊有点发烫，硬着头皮开始画饼：“那个……宗门近日正在采购一批上好的灵米和妖兽肉，还在洽谈一桩大生意，等资源到位了，你的伤势恢复起来就快了！
眼下嘛……清粥养胃，有助于你沉淀心境，体会我青云宗道法自然、返璞归真的精髓……”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鸡汤和术语全都堆砌了上去，心里虚得厉害。
沈溯安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首到季青临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师尊费心。”
然后，他端起碗，安安静静地、一口一口地将那碗几乎能数清米粒的汤喝完了，动作不见丝毫勉强或嫌弃，仿佛喝的是什么琼浆玉液。
季青临：“……”这反应，反而让他更愧疚了怎么办？
画饼失败，甚至还有点良心不安。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搞钱！
必须搞资源！
季青临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再次来到了祠堂，对着师祖的牌位拜了又拜：“师祖，弟子不孝！
但为了宗门传承，为了您徒孙的未来，只能再借您老人家一点东西了！”
他这次的目标，是供桌上那对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青铜烛台。
这是祠堂里唯一看起来像是“古物”的东西了。
原身的记忆里，这对烛台似乎从师祖的师祖那辈就在了，虽然从来没见它点燃过。
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不定是什么蒙尘的法宝呢？
就算不是，青铜的应该也能换点灵石吧？
季青临怀着悲壮的心情，揣起一对烛台，再次下山，首奔坊市。
坊市依旧喧闹。
季青临找了个角落，学着别人的样子，铺了块破布，将一对烛台摆了上去。
然后，开始了尴尬的等待。
人来人往，对他的“古董”烛台感兴趣的人寥寥无几。
偶尔有人驻足，拿起来看看，又嫌弃地放下。
“什么破玩意儿，一点灵气都没有。”
“凡俗的古董也敢拿来仙家坊市卖？”
“十块下品灵石？
想钱想疯了吧！”
季青临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蹲在墙角，几乎要自闭了。
难道青云宗最后的希望，就要断送在这对破烛台上了吗？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穿着华贵、一看就很有钱的胖修士停在了他的摊前，目光在那对烛台上扫了扫，又打量了一下季青临寒酸的衣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东西，”胖修士拿起一个烛台，掂量了一下，“怎么卖？”
季青临精神一振，连忙道：“道友好眼光！
此乃我宗门传承古物，蕴含……呃，历史底蕴！
只要十块下品灵石！”
胖修士嗤笑一声：“十块？
这破铜烂铁？
一块，爱卖不卖。”
季青临心在滴血，一块下品灵石，够干嘛的？
但想想沈溯那苍白的脸，再想想空了的米缸，他咬咬牙：“三块！
最低三块！”
胖修士眯着眼，正要继续压价，旁边突然***来一个清冷虚弱的声音：“此物乃‘镇魂铜’所铸，虽灵气内敛，然置于静室，有安神定魂、防止心魔滋生之效。
十块下品灵石，己是贱卖。”
季青临猛地回头，只见沈溯不知何时竟跟来了，正靠在不远处的墙边，脸色白得透明，仿佛随时会倒下，但眼神却沉静地看着那胖修士。
胖修士一愣，狐疑地再次看向烛台：“镇魂铜？
你小子莫不是唬我？”
沈溯语气平淡：“道友若不信，可运转灵力，轻触其底部的云纹，便知真假。”
胖修士将信将疑地照做，一丝灵力注入烛台底部的纹路。
片刻后，烛台竟真的散发出极其微弱、却令人心神宁静的温润气息。
胖修士眼睛一亮，立刻变了一副嘴脸，掏出十块下品灵石塞给季青临：“成交！”
说完，抱起一对烛台，生怕他反悔似的飞快走了。
季青临握着那十块还带着对方体温的灵石，愣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又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的沈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镇魂铜？
安神定魂？
这破烛台居然真是宝贝？
他还差点一块灵石就给卖了？
还有……沈溯他怎么来了？
他伤得那么重……季青临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下山了？
不要命了？！”
沈溯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稳，呼吸有些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低声道：“感应到师尊……离宗，有些不放心。
恰好……识得那物。”
他看着季青临手里那十块灵石，轻声道：“十块灵石……应能换些寻常伤药和灵米，暂解燃眉之急。”
季青临看着他那虚弱却平静的样子，再看看手里的灵石，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他这师尊没给徒弟找来资源，反而差点把家底败了，最后是靠重伤的徒弟识货挽回了损失？
这SSR……好像不只是资质好，见识也远远超出他这个冒牌宗主啊。
而且，他刚才说“不放心”？
季青临扶着沈溯，一步步往回走，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这徒弟，好像越来越看不透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沈溯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坊市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一个身影迅速隐没于人潮之中。
沈溯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冷冽寒芒，随即又恢复成那副虚弱平静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