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鼎中造化
那尊古朴的药鼎悬浮于中央，三足两耳，鼎身之上，裂纹遍布，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苍茫与古老。
一道道玄奥的信息，如涓涓细流，涌入姜峰几近溃散的意识。
“鸿蒙造化鼎……可以神魂为祭，提升万物品阶……仅限死物……”姜峰虚弱的意识贪婪地吸收着这些信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在他黑暗的世界里炸响。
强化万物？
他的目光，或者说他残存的意念，猛地“看”向了自己紧握在手中的那枚劣质回春散。
这是“死物”，可以强化。
然而，信息流的末尾，却是一句冰冷刺骨的警告。
“神魂乃修士之本，过度消耗，轻则灵智受损，沦为痴傻，重则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呵……姜峰的意识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惨笑。
魂飞魄散？
他现在这副模样，离魂飞魄散还远吗？
赌，还是不赌？
生，还是死？
刹那间，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闪现。
张虎那张歪着脖子，满是狞笑的脸。
父母临终前，那双耗尽了所有希望，只剩下无尽悲哀与不甘的眼神。
还有邻居老王头，将这枚劣质丹药塞进他手中时，那一声仿佛宿命般的叹息。
“唉，认命吧。”
认命？
认命就是像父母一样，勤恳一生，最终却在屈辱和绝望中，耗尽最后一枚碎灵，咳血而亡？
认命就是像老王头一样，善良了一辈子，却只能在强权的阴影下，佝偻着背，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认命就是任由张虎之流，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最后像条野狗一样，被打断腿，死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不。
我姜峰，不认命。
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疯狂与暴戾，轰然爆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意识的深处，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无声嘶吼。
随着这股决绝意志的迸发，他那几乎要熄灭的生命之火，竟奇迹般地重燃了一丝光亮。
他集中意念，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探向了识海中那尊古朴的药鼎。
意念沟通的瞬间，药鼎轻轻一震。
姜峰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劣质回春散吸摄进鸿蒙造化鼎。
“强化。”
嗡……刹那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从灵魂最深处传来。
那感觉，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了他的神魂，又像是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他灵魂的两端，正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拔河。
“呃啊……”茅屋之内，躺在床板上的姜峰，身体猛地弓起，如同一只被丢上岸的虾米。
他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一道道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他额头和脖颈上暴起。
一丝丝殷红中带着暗沉的黑血，从他的眼角，鼻孔，耳洞和嘴角缓缓渗出。
这代价，远比他想象中要痛苦千万倍。
茅屋外，夜风萧瑟。
邻居老王头辗转难眠，心中总是放心不下，披着件破旧的麻衣，悄悄踱步到了姜峰的茅屋前。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屋里那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声，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小姜？”
老王头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生怕惊扰了什么。
屋里没有回应，只有那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和挣扎声，断断续续。
老王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担忧地在门口来回踱步，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他同情这个年轻人，却又无能为力。
在这星玉坊市，他们这些散修的命，比草还贱。
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这个倔强的年轻人，能熬过这一关。
此刻，姜峰的意识己经濒临涣散。
他的神魂，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被那鸿蒙造化鼎抽离了近三成。
剧痛让他的世界化为一片血红，他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所有的意识都即将被黑暗吞噬。
识海中，鼎内的那枚丹药虚影，光芒也随之变得暗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强化，即将失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幕幕幻景，在他眼前浮现。
他看到了父母被李家管事逼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背影。
他看到了张虎一脚踩在他手背上，那轻蔑又残忍的笑容。
“穷鬼，也配修仙？”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灵魂深处回响。
恨。
滔天的恨意。
强烈的求生欲。
这股力量，如同最后的燃料，轰然注入了他即将熄灭的意志之中。
“啊。”
姜峰猛地咬破舌尖。
一股尖锐的剧痛和浓郁的血腥味，将他从涣散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嗡。
识海中的鸿蒙造化鼎，光芒重燃。
鼎中的那枚丹药虚影，在得到这股意志的加持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那灰扑扑的粉末，开始高速旋转，凝聚。
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黑色杂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剥离，炼化，化为虚无。
丹药的颜色，由灰白转为纯白。
继而，又由纯白，渐渐染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
一缕极淡，却沁人心脾的药香，从鼎中飘散而出，萦绕在姜峰的识海。
最终，光芒散去。
一枚通体圆润，散发着莹莹宝光的丹药，静静地悬浮在鼎中。
一阶中品，回春散。
成了。
姜峰意念一动，那枚丹药便凭空出现在他沾满血污的手中，触手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
他甚至来不及细看，便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枚救命的丹药送入了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
一股温润如溪流，却又磅礴如江河的药力，瞬间流遍他的西肢百骸。
“咔咔咔……”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那几根断裂的肋骨，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自行归位，愈合。
那被张虎震伤，不断渗血的内腑，仿佛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所有的伤痛都在被强大的药力迅速滋养，修复。
这效果……姜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药效，比他认知中任何一种一阶下品丹药，强出十倍不止。
一炷香后。
姜峰缓缓地从床板上坐了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神魂虚弱带来的极度疲惫感外，身上的重伤，竟然己经好了七七八八。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却是一抹深不见底的寒意。
活下来了。
可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
身上仅有三十二枚碎灵，可三日之后，张虎索要的是十块下品灵石。
伤势虽愈，但新的困境，己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姜峰坐在床边，透过茅屋的破洞，静静地看着窗外。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
他的眼神，冷静得有些可怕。
他知道，从鸿蒙造化鼎认主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就己经被彻底改变。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认命”的灵植夫了。
他开始冷静地思考。
思考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
思考如何利用这逆天之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为自己……杀出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