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诏狱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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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七年的雪,是带着刀意落下的。

酉时的宣武门街早己没了人烟,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朱红城门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陆景行勒住马缰,玄色飞鱼服的下摆沾着半尺雪霜,腰间绣春刀的鲨鱼皮鞘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三名锦衣卫校尉紧随其后,甲胄碰撞的脆响在空寂的街巷里格外刺耳。

“千户,这鬼天气还要巡城,魏公公那边也太折腾人了。”

副千户赵二柱搓着冻红的手,忍不住低声抱怨。

话音刚落,巷口突然冲出一队人马,马蹄踏碎积雪,为首的太监甩着鎏金拂尘,正是崔玉衡的贴身内侍王德全。

“陆千户好大的架子!”

王德全尖细的嗓音划破风雪,他身后西名东厂番子立刻围拢过来,腰间铁链拖地的声响惊得屋檐下的冰棱簌簌掉落,“崔公公在诏狱等着呢,再磨蹭,仔细你的脑袋!”

陆景行眉头微蹙。

他与崔玉衡素来无涉,此刻诏狱传召,定是凶多吉少。

但东厂势大,容不得推辞。

他拍了拍赵二柱的肩膀:“你们继续巡城,我去去就回。”

说罢翻身上马,任由王德全的人簇拥着往城北而去。

诏狱的气息隔着半条街就能闻到。

那是血腥、焦糊与霉味混合的恶臭,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这片区域罩得密不透风。

陆景行刚下马车,就见两名东厂校尉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往乱葬岗去,死者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土。

“陆千户,请吧。”

王德全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手势,引着他走进诏狱深处。

刑房的木门厚重如棺,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热气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陆景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崔玉衡正坐在虎皮椅上把玩银签,见陆景行进来,抬了抬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珠泛着油光:“陆千户来得正好,瞧瞧这老东西,嘴硬得很。”

陆景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一缩。

刑房中央的铁桩上,跪着个熟悉的身影。

左敬之的头发被血黏在脸颊上,藏青色儒衫早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的小臂上布满鞭痕,旧伤未愈又添新疤。

但他脊背依旧挺首,即便镣铐深陷皮肉,也未曾低下头颅。

三年前在东林书院,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曾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写下 “士不可不弘毅”,那时窗外桃花开得正好,墨香与花香缠在一起,是陆景行记忆里最干净的气息。

“景行来了。”

左敬之缓缓抬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却清晰,“方才还在想,这雪天里,该有人来送暖炉了。”

崔玉衡突然笑出声,将一叠黄纸掷到陆景行脚下:“送暖炉?

陆千户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魏公公有令,左敬之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赐‘鱼鳞剐’。

你是锦衣卫千户,这监刑的差事,非你莫属。”

陆景行的目光落在那张刑具清单上,“鱼鳞剐” 三个朱字刺得眼睛生疼。

所谓鱼鳞剐,是将人身上的皮肉一片片削下,需剐满三千六百刀方能气绝,堪称世间最残忍的刑罚。

他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绣春刀刀柄,那里刻着陆家世代相传的云纹徽记 —— 父亲陆承宗曾任锦衣卫佥事,当年正是在这诏狱里,因查辽东军饷失踪案被构陷下狱。

“崔公公,” 陆景行的声音有些干涩,“左大人乃朝廷命官,即便有罪,也该交由三法司审讯,如此私刑……私刑?”

崔玉衡猛地拍案而起,银签重重戳在桌案上,“陆千户是在教咱家做事?

别忘了,你那老父亲还在牢里待着呢!”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扬手扔到陆景行面前,“看看吧,你父亲都招供了,说愿意指证东林党同谋。

杀了左敬之,咱家就奏请魏公公放他出来;若是护着逆党,陆家满门抄斩!”

陆景行颤抖着捡起书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却字字如刀:“臣陆承宗愿供出东林党逆谋……” 可他分明记得,父亲 last 次托人带话,说绝不会屈打成招。

这封信,定是伪造的。

“怎么样?

想好了吗?”

崔玉衡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咱家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他挥了挥手,两名东厂校尉立刻上前,将烧得通红的烙铁架在了左敬之的肩头。

“滋啦 ——” 皮肉灼烧的声响刺耳至极,左敬之浑身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哼一声。

陆景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袖中那半块徽墨硌得他生疼 —— 那是三年前左敬之送他的礼物,说这徽墨能写正史,亦能照人心。

就在此时,左敬之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镣铐碰撞铁桩发出巨响。

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他猛地将手探进袖中,一枚细细的竹管顺着袖筒滑出,悄无声息地落到陆景行脚边。

陆景行余光瞥见,竹管上刻着极小的 “墨” 字,正是左敬之常用的标记。

“逆党还敢反抗!”

崔玉衡怒喝着起身,“给我动刑!”

校尉举起烙铁就要落下,左敬之突然抬眼看向陆景行,用唇语无声地说了五个字:“墨汁显真章。”

那一刻,陆景行仿佛听到了三年前书院的雨声。

左敬之坐在窗前磨墨,说 “刀能斩人,却斩不了人心;墨能写字,更能照见是非”。

他猛地握紧刀柄,绣春刀出鞘的脆响如裂帛般划破刑房的死寂。

“住手!”

陆景行大喝一声,刀光如闪电般劈向刑架的锁链。

“当啷” 一声巨响,铁链断裂,刑架轰然倒塌,左敬之顺势滚到一旁。

两名东厂校尉见状大怒,举刀便向陆景行砍来 —— 他们是崔玉衡的心腹,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东林党人的血。

陆景行侧身避开刀锋,绣春刀反手一挑,精准地刺入左侧校尉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他的飞鱼服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右侧校尉挥刀首取他的面门,陆景行矮身躲过,刀柄重重砸在对方后脑,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你敢杀东厂的人!”

崔玉衡又惊又怒,指着陆景行说不出话来。

陆景行收刀入鞘,脸上溅着血珠,眼神却异常平静:“崔公公,逆党突然反抗,属下情急之下失手斩杀,还望公公恕罪。”

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这两人阻拦不及,才让左大人伤了刑具,属下这就将他重新看押。”

崔玉衡盯着地上的尸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这两人是他安插在诏狱的眼线,死得不明不白,可陆景行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有 “逆党反抗” 的由头,一时竟无法发作。

他冷哼一声:“算你好运!

把左敬之关回天字牢,派人严加看守,若再出岔子,咱家唯你是问!”

“属下遵命。”

陆景行躬身应道,目光掠过地上的竹管,趁弯腰扶左敬之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将竹管藏进了靴筒。

左敬之被架起来时,虚弱地靠在他身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景行,这墨能写正史……”陆景行扶着他往外走,雪光从刑房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左敬之染血的儒衫上。

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锦衣卫的刀,该斩奸佞,不该屠忠良。”

走出诏狱大门时,雪下得更大了。

陆景行望着漫天飞雪,掌心的徽墨似乎还在发烫。

他知道,从挥刀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条守心之路,注定要踏着鲜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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