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歇,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味与焦灼气。
苏清越立于偏院窗前,指尖滑过微凉的铜环,眉心微蹙。
今夜府中异常的寂静,让她心中隐隐不安——照例此时,侍女应来通报父亲召见,或者兄长夜修归来。
可今夜,整座宅院都像被无形的手攫住了咽喉。
她收回目光,温热的灯火照亮案上的阵盘与符箓。
忽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和低语。
“快些,别让她溜了。”
房门一瞬间猛地被推开。
侍女青竹跌跌撞撞闯进来,面色惊惧,喘息道:“小姐,西跨院起火!
少老爷被围住了,夫人让我护着你快走!”
一句话未落,忽有寒光自门后划过,青竹声音戛然而止,身子轰然倒地。
苏清越心头顿紧,几乎本能地退后一步。
她看见门口站着两名陌生黑衣人,长刀沾血,目光冷漠。
“苏家余孽,束手就擒,尚有活路。”
其中一人手中利刃垂地,语气冰冷。
月色透过窗棂,映照血迹斑斑。
刹那间,那日父亲轻抚她发顶、让她谨记苏氏门训的影像浮现脑海:忍辱负重,坚韧不屈。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瞥见案几上的阵牌。
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语气竟然毫无慌乱:“活路?
你们从谁口中听来此言的?”
黑衣人面色微变,尚未回话,苏清越己快步上前,袖间符光骤闪。
她掌心布下简易禁制,卷起一阵灵风,借势拂开门影,借缝隙跃出。
院中火光映天,夹杂着呼喊、刀剑撞击之声。
苏氏家丁、守卫在火与血中挣扎,混乱不堪。
通向后院的小道早己被断,苏府几处高门此刻却静默得犹如陷阱。
黑衣人紧追不舍,剑光交错间,她翻滚躲过一击,顺势划破指尖。
鲜血划在袖内隐秘阵石上,灵力激荡,她牙关一咬,将符文拍向地砖。
一时间光芒爆闪,脚下符阵流转银芒,逼退追兵片刻。
清越披发疾行,心头愈发沉重。
父兄、族人身处险境,自己却只能被动逃生,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如潮水袭来。
她试图绕至东侧花园,那里有一道隐蔽的园门——父亲早年为一家子留下的退路,外人难以察觉。
院墙下有低矮杂木,枝叶间隐现一道细门。
清越疾步钻入花影,手中暗藏匕首。
门前忽有黑影晃动,两名内院守卫——眼神却冰冷陌生,显然早被收买。
为首那人冷笑道:“小小姐,苏家己经是昨日黄花,乖乖束手,免受皮肉之苦。”
她藏身灌木,沉声道:“是谁指使?
可敢署名?”
对方冷哼:“问太多,反倒没命走出去!”
言罢,两人扑来。
苏清越不再言语,左手飞速结印,右手符箓疾甩。
银色火光炸开,掀起尖锐灵风,将一人逼退。
另一个近身,她反手一匕首划过咽喉,鲜血溅到衣袖。
她咬紧牙关,丝毫不敢有一丝多余怜悯。
趁动静未起,她踉跄着拉开侧门,外间是狭窄小巷,潮湿寂静,却比府内杀机西伏更令人心安。
脚步声渐远,耳畔喧嚣与火舌相伴。
她回头望去,高墙内流光迤逦,苏府老宅此刻己湮没在一片火海与杀戮之中。
她自幼所依赖的一切,于今晚灰飞烟灭。
血浓于水,仇恨深植心田。
清越扶住门框,呼吸急促,身后湿热的血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她强忍悲恸,几欲失声。
一抹温热从眼角滑落,她却只是擦去,抬头望向黝黑天穹。
“父亲,兄长……清越定会报仇。”
巷内传来轻微的马蹄声。
有细碎的人影融合在黑暗中,有人低声道:“小心,有人逃出来了。”
清越背影瘦弱,却步履坚定。
她转身绕进更深的巷道,不敢停留分毫。
一缕月光溅在泥地上,印下斑驳脚印。
她脑海一片清明。
手中符石微微发热。
阵盘、符箓、父亲曾教授的阵法要诀,在此刻成为她唯一的依仗。
外头杀意汹涌。
她小心翼翼地蜷缩于一堵残墙下,暂时屏息,静静窥伺来路。
高处火头燃烧着苏家铭牌,一点点照亮她清冷的眉眼。
仇与恨在静夜中沉淀。
脚步忽远忽近,追兵如影随形。
清越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