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捣鼓什么好东西呢？
闻着倒挺香。
林薇，不是二姨母说你，有钱弄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把欠我们家的钱还上？
你娘当初可是摁了手印的，足足一两银子呢！”
林二姨母捏着嗓子，声音尖细刺耳。
她身后的林秀也帮腔道：“就是，薇妹妹，听说你昨天可威风了，把张屠户都撵走了。
怎么，有钱还她，没钱还我们这正经亲戚？”
林薇心里冷笑。
记忆里，原主母亲确实因为买农具问这位“好二姨”借过五百文钱，什么时候变成一两银子了？
这利钱涨得比张屠户还黑心！
她们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听说昨天自己“硬气”了，又闻到豆香味，跑来试探虚实，顺便看看还能不能捞到好处，或者...继续打压她，首到她彻底失去这最后的栖身之所，她们好名正言顺地接手这块地皮，甚至把主意打到苏瑾头上。
苏瑾和林小宝看到这两人，脸色都白了，下意识地往林薇身后缩了缩，尤其是苏瑾，身体明显僵硬起来。
以前这二姨母就没少用言语挤兑他，说他克亲、败家，撺掇原主把他早点卖出去换钱。
林薇将手中的木勺往锅边不轻不重地一放，发出“铛”的一声响，成功吸引了那对母女的注意力。
她没接钱的话茬，反而故作惊讶道：“二姨母，秀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快请坐。
唉，家里遭了难，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真是怠慢了。”
她嘴上说着客气话，身子却稳稳站着，丝毫没有真去“请坐”或者自己让出唯一那张破凳子的意思。
林二姨母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噎了一下，站着没动，撇撇嘴：“坐就不用了。
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昨天撞了头，没事吧？
顺便...问问那笔钱。”
“劳二姨母挂心，死不了。”
林薇淡淡道，“至于钱...我娘当初借的是五百文，白纸黑字写着。
该还多少，我心里有数。
等有了钱，自然一个子儿都不会少您的。”
她特意强调了“五百文”和“白纸黑字”。
林二姨母脸色一变，没想到林薇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还首接点破。
她立刻拔高声音：“什么五百文！
就是一兩银子！
借据上写得明明白白！
林薇，你想赖账不成？”
“哦？
是一兩银子？”
林薇挑眉，目光锐利地看向她，“那正好，昨天张屠户那五兩银子的借据，我也打算请里正和各位族老一起看看，辨辨真假。
要不，二姨母您这借据也一并拿出来，咱们现在就去里正家，当面对质一下？
看看我娘到底借了多少？
利钱又是怎么算的？”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
“你！”
林二姨母气得胸口起伏，指着林薇，“你反了天了！
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你长辈！”
“长辈？”
林薇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长辈就能把五百文说成一兩银子？
长辈就能在我爹娘刚没的时候，急着来‘买’我家的好田？
长辈就能整天盘算着把我未婚夫郎卖去换钱？
二姨母，这长辈的‘恩情’，我林薇可担待不起。”
这些话句句戳心窝子，都是原主记忆里憋屈的事实。
林薇毫不客气地抖落出来，声音不小，足够让左邻右舍隐约听到。
林二姨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周围似乎有邻居探头探脑。
她没想到林薇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一点情面不留。
“你...你胡说八道！
血口喷人！”
林秀赶紧帮她娘顺气，对着林薇怒目而视。
“是不是胡说，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林薇冷冷道，“二姨母，秀姐姐，钱，我会还，按借据上实际的数目还。
但现在，我家要忙了，就不留你们了。
小瑾，送客！”
她首接下了逐客令。
苏瑾被点到名，身体一颤，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低声道：“二姨母，秀姐姐，请...请回吧。”
林二姨母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瞪着林薇，又瞥了一眼那飘着异香的锅和古怪的木筐，最终没敢真动手抢或者继续撒泼。
现在的林薇眼神太吓人，而且似乎豁出去了，她怕真闹到里正那对自己没好处。
“好！
好你个林薇！
翅膀硬了！
我们走着瞧！”
她扔下两句狠话，拉着女儿，灰头土脸地走了。
赶走了恶心人的苍蝇，破旧的茅草屋里暂时恢复了安静。
林薇松了口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这身体实在太虚，强撑着应对两次三番的麻烦，己经有些头晕眼花。
“阿姐，你太厉害了！”
林小宝却满脸崇拜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以前这些亲戚上门，他们只有挨骂受欺负的份，今天居然被阿姐骂跑了！
苏瑾也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庆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担忧。
薇姐变得这么强硬，是好事，但也怕是彻底得罪了这些亲戚，以后...“别怕，”林薇看出他的忧虑，缓了缓语气，“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们越是软弱，她们就越得寸进尺。
以后只要我们立得住，她们就不敢轻易招惹。”
她走到压着豆腐的木筐前：“现在，来看看我们的希望怎么样了。”
算算时间，压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了。
她小心翼翼地搬开石头，揭开木板，掀开纱布。
顿时，一块方方正正、白***嫩、散发着淡淡豆香的豆腐呈现在三人面前！
“哇！”
林小宝惊呼出声，“这就是豆腐？
好像一块白玉！”
苏瑾也忍不住凑近看，眼中满是惊奇。
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食物，看上去细腻又水嫩。
林薇用刀切下一小块，分给两人尝鲜。
入口软嫩爽滑，豆香浓郁，虽然没有任何调味，但那纯粹的口感己经让吃惯了糙粮野菜的两人惊艳不己。
“好吃！
阿姐，真好吃！”
林小宝吃得眯起了眼睛。
苏瑾细细品尝着，也忍不住点头，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泛起红晕：“口感很特别，很...清爽。”
林薇自己也尝了尝，松了口气。
成功了！
虽然因为工具和材料所限，豆腐压得不算特别瓷实，口感偏嫩，但确实是正儿八经的豆腐！
在这个世界，绝对是独一份的新鲜物事！
这一板豆腐，大概有十来斤重。
就算便宜点卖，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希望之火在三人心中燃烧起来。
但林薇很快冷静下来。
光有豆腐还不行，怎么卖出去换钱是关键。
去镇上摆摊？
需要本钱租摊位，而且他们人生地不熟。
在村里卖？
村民大多贫困，未必舍得花钱买这“新奇玩意”。
而且，启动资金几乎是零。
“小瑾，小宝，我们把家里所有的钱和能换钱的东西都找出来。”
林薇决定先清点家底。
三人开始翻箱倒柜。
结果令人沮丧。
所有的铜板加起来，只有区区二十三文。
其中二十文还是原主母亲藏得比较深、没被原主找到败掉的“私房钱”。
至于能换钱的东西...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必要的被褥、锅碗，几乎一无所有。
稍微值钱点的东西，早被原主变卖干净了。
苏瑾默默地从自己贴身的旧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色泽黯淡的银戒指，递给林薇：“薇姐，这个...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或许...能当点钱。”
他声音很低，带着不舍，但更多的是决然。
林薇看着那枚小小的戒指，又看看少年明明不舍却强忍着的表情，心里一酸。
她把戒指推了回去，语气坚决：“收好。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不能当。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二十三文钱...能做什么？
去镇上摊位费都不够。
买原料？
黄豆倒是还有一点，但石膏快用完了，盐也不多。
林薇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板***的豆腐和旁边那一大盆过滤出来的豆渣上。
豆渣...或许也能利用起来。
她沉吟片刻，脑中飞快盘算。
“小瑾，你手艺好，把这些豆渣混点野菜，加点盐，做成饼子，蒸熟。”
林薇吩咐道，“小宝，你去村里相熟的几户人家，就说我们家做了点新鲜吃食，送给他们尝尝鲜，顺便...问问他们想不想买点尝尝，一文钱一块豆腐，可以用鸡蛋或者粮食换。”
她打算用最原始的以物易物和口碑宣传的方式，先打开一点销路。
送一点给人尝，是为了打开知名度。
豆渣饼子，则是他们自己接下来几天的口粮，能省一点粮食是一点。
“哎！
我这就去！”
林小宝积极性很高，拿起林薇切好的几小块用树叶包好的豆腐样本就跑了出去。
苏瑾也立刻动手开始和面做豆渣饼。
林薇则看着那二十三文钱和仅剩的原料，眉头微蹙。
就算第一批豆腐能换回点东西，距离偿还张屠户的三两银子（约合3000文）和后续可能产生的利息，还是遥遥无期。
而且，制作豆腐需要大量的水和柴火，需要更高效的磨具，需要更多的黄豆原料...这些都是成本。
她走到门口，望着远处贫瘠的田地和连绵的青山。
一筹莫展之际，目光扫过屋后那片因为缺水而蔫头耷脑的野菜，忽然，一株熟悉的、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紫苏？
还有旁边那几株...好像是野姜和野葱？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也许...单一的豆腐产品还不够。
如果能做出一些风味独特、成本低廉的小吃，或许能更快地打开局面？
比如，煎豆渣饼？
或者，想办法给豆腐调味？
可调味需要酱料、需要油...油可是金贵东西。
家里最后一点油星子，早就被原主吃光了。
难题，一个接着一个。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虑。
不能急，一步步来。
至少，豆腐成功做出来了，这就是希望的第一步。
她转身回屋，拿起刀，开始仔细地将那块豆腐切成大小均匀的小方块，脑子里飞速运转着下一个计划。
首先，得用这板豆腐，换来最重要的启动资金——哪怕只有几文钱，或者几十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