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浪找了块破布,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污渍,又把那件被洗脚水浸透的破烂长衫拧了拧干,径首朝着镇东头的张大户家走去。
张家是青阳镇唯一的土财主,宅子修得是真气派。
朱红色的大门,门口蹲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跟左小浪那扇被踹烂的破木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左小浪在心里感慨一句,刚想上前敲门,就被门口一个看家护院的家丁给拦住了。
那家丁三角眼,一脸的横肉,上下打量着衣衫不整还散发着怪味的左小浪,眼神里的鄙夷和嫌弃根本不加掩饰。
“去去去!
哪来的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远点!”
家丁挥着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左小浪在心里骂了一万句“狗眼看人低”,脸上却不得不挤出孙子般的笑容。
“这位大哥,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应聘当先生的。”
“就你?”
那家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酸秀才,还想教我们家小少爷?
你配吗?
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屈辱!
赤果果的屈辱!
左小浪的拳头在袖子里攥得咯咯作响,但他知道,现在发火就全完了。
他只能继续赔笑:“大哥,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就说我能治好贵府小少爷的厌学症。”
他只能硬着头皮胡扯,先见到正主再说。
那家丁还想再骂,宅子里却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皱着眉问:“门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家丁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管家,这有个疯子,非说要来给小少爷当先生。”
管家瞥了左小浪一眼,眼中的轻蔑比那家丁更甚。
要不是前头几个先生都被气跑了,老爷正为此事发愁,他连一句话都懒得跟这种人说。
“老爷没空见你,你走吧。”
说完,管家转身就要回去。
“等一下!”
左小浪急了,再不拿出点真本事,今天连门都进不去!
他大声喊道:“我知道贵府小少爷不爱读《三字经》、《百家姓》,那是因为那些书太无趣了!
我这里有不一样的!”
管家脚步一顿,转过身,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哦?
你有什么不一样的?”
左小浪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首接将前身记忆里一篇极为生僻拗口的古文《客从何处来赋》给背了出来。
“……之乎者也矣焉哉,云梦泽畔遇奇才……”他语速极快,吐字清晰,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停顿。
整个大门口,瞬间安静了。
那家丁和管家全都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他们虽然听不懂这背的是什么玩意儿,但光是这倒背如流的架势,就足够吓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从院内走了出来,正是张大户。
他显然也被惊动了。
“你,把你刚才背的,再背一遍!”
张大户指着左小浪,脸上写满了震惊。
左小浪心中一喜,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将那篇生僻古文,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背诵了一遍。
“好!”
张大户激动地一拍巴掌。
“就凭你这本事,不管我儿子学不学得会,我都认了!
就你了!”
左小浪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他立刻装出一副悲苦的样子,对着张大户深深一揖。
“谢老爷赏识!
只是……只是学生家中突遭横祸,身无分文,恐怕……恐怕撑不到给小少爷上第一堂课了。”
他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就差当场掉几滴眼泪了。
张大户正在兴头上,哪里会管这些小事。
他大手一挥,对管家吩咐道:“去账房支五两银子给他!
算是提前预支的工资!”
“谢老爷!
老爷真是活菩萨!”
左小浪接过管家递来的五两碎银,那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差点真的哭出来。
这是他穿越过来,赚到的第一笔钱!
一笔救命钱!
揣着这五两银子,左小浪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张家大门,刚才还鄙视他的那个家丁,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
他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知识改变命运!
虽然这知识,是用在了装逼上。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盘算着这五两银子该怎么花。
先拿去还姚灵儿的医药费?
不行,那女人一看就不好惹,三十两也不是小数目,这五两银子砸进去,连个水花都见不着。
还是先去稳住黑虎帮?
正想着,他路过了镇上唯一的一家赌坊。
污言秽语和骰子碰撞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往里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黑虎帮的肥猪和瘦猴!
此刻,瘦猴正满脸通红地跟人争吵,看样子是输光了钱。
而肥猪则在一旁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嘲讽他。
“就你那点家当,还不够爷爷我塞牙缝的!
输不起就别玩啊,丢不丢人!”
瘦猴被他一激,气得脖子都粗了:“***少说风凉话!
要不是你昨天跟老大告我的状,我会被扣月钱?!”
“呵,自己手脚不干净,还怪我?”
肥猪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满脸不屑。
左小浪站在赌坊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因为输钱而气急败坏的瘦猴,又看了看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肥猪,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这两人,有矛盾!
而且,是能用钱激化的矛盾!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五两沉甸甸的救命钱。
一个无比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用这五两银子,去撬动黑虎帮的内部矛盾!
让这两条恶犬,自己先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