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天护士拆开她眼上的纱布时,她下意识攥紧了床单——指尖触到棉布纹理的瞬间,忽然想起术前曲桐趴在病床边说的话:“等你能看见,我带你去摸敦煌的壁画,那些飞天的飘带软得像云,比咱们画室里的颜料还鲜活。”
纱布落下的刹那,刺目的白光涌进来,她猛地闭眼,眼泪却先一步滚下来。
不是疼,是慌。
这双眼睛不属于她,属于一个素未谋面的捐赠者,属于一段她无从知晓的人生。
“慢慢睁,适应一下。”
医生的声音在耳边轻响。
她睫毛颤了颤,试探着睁开一条缝。
模糊的光影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苹果:“牧心!
你看见了吗?
能看见我吗?”
是曲桐。
苏牧心盯着那张脸,轮廓从模糊到清晰——额角有块浅浅的疤,是去年帮她抢回被风吹走的画稿时撞的;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子,此刻正红着眼圈笑。
她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木头:“……你头发剪短了。”
曲桐愣了愣,抬手摸了摸齐肩的短发,忽然笑出泪:“可不是嘛,你住院这俩月,我懒得打理,就剪了。
你别说,还挺方便——等你好了,咱去染个同款色,你不是总说想试试蓝灰色吗?”
苏牧心也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曲桐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过来,比她记忆里用指尖描摹的轮廓更真实。
这双眼睛很乖,没有排斥她,甚至带着种奇异的熟稔,像早已认识曲桐许多年。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再过段时间就能正常视物。
曲桐抱着病历本在病房里转圈,像只偷了糖的松鼠:“我早说过你命好!
你看,连捐赠者的角膜都跟你适配度这么高。
等你出院,咱就去履行约定,好不好?”
约定是她们十五岁时定的。
那时苏牧心的视力已经开始下降,却总爱趴在画室窗边画风景。
曲桐坐在她旁边削铅笔,看着她把天空画成灰蓝色,忍不住问:“你见过真正的蓝天吗?”
苏牧心笔尖一顿:“见过一点点,小时候。
后来就越来越模糊了。”
“那我带你去看。”
曲桐把削好的铅笔塞给她,“等咱长大了,赚够了钱,就去环游世界。
去看冰岛的极光,去看撒哈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