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蟹塘边的约定
他站在自家院门外,眉头紧锁。
刘老西的出现绝非偶然。
这条巷子偏僻,晚上很少有人经过,更别说专门在他家门口张望了。
“是冲着我来的?”
林凡心中警铃大作,“是因为白天我坏了他的好事?”
他仔细回想前世关于刘老西的记忆。
这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跟着王彪混吃混喝,专门欺负老实人,敲诈点小钱。
按理说,不应该为了一次小小的冲突就专门盯上他。
除非...有人指使?
或者是想摸清他的底细,找机会报复?
林凡眼神冷了下来。
他不怕事,但现在羽翼未丰,家庭又是这么个情况,实在不宜正面冲突。
“得尽快攒够钱,让家里有应对风险的能力。”
林凡拎着水桶走进院子,将黄鳝小心地倒入一个大木盆里,盖上盖子,又压了块砖头防止它们跑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手轻脚地回屋睡觉。
父母己经睡下,并不知道儿子深夜归来。
这一夜,林凡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交织着前世的遗憾和今生的危机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凡就起来了。
他惦记着盆里的黄鳝,也惦记着去自由市场的事儿。
林母正在做早饭,看到他从外面进来,有些惊讶:“凡子,这么早你去哪了?”
“妈,我起来锻炼身体。”
林凡含糊地应付过去,凑到灶台边,“妈,咱家那个大的旧保温桶还在吗?”
“在棚子里放着呢,你问这个干嘛?
落那么多灰。”
林母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问。
“有用,有用。”
林凡笑嘻嘻地跑去棚子,果然找到了那个军绿色的、有些掉漆的老式保温桶。
他仔细刷洗干净,心里盘算着卖冰棍的计划。
早饭时,林凡吃得飞快。
“爸,妈,我吃好了,出去有点事。”
林凡放下碗筷就要走。
“又出去?
干什么去?”
林父放下报纸,眉头又皱了起来。
儿子这两天有点反常。
“去...去图书馆看看书!
马上要高考了嘛。”
林凡找了个无可指责的理由,不等父母再问,拎起洗干净的空保温桶就溜出了门。
他得先去自由市场把黄鳝卖了。
所谓的自由市场,其实当时还不算完全合法,处于一种“半地下”的状态,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河滩边自发形成。
附近农民会把自家种的菜、养的鸡鸭蛋,或者从河里抓的鱼虾拿来卖,换点零钱。
也有一些城里人偷偷来这里买些不要票的副食品。
林凡提着木盆,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地方。
市场上己经有不少人,熙熙攘攘,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蔬菜、活禽和各种食物的气味。
他找了个空位,把木盆放下,揭开盖子。
那些粗壮活跃的黄鳝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哟,这黄鳝不错啊,够肥!”
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妈凑过来,“小伙子,怎么卖?”
林凡来之前打听过行情,镇定地说:“大娘,七毛五一斤。”
“七毛五?
这么贵!
肉才多少钱一斤!”
大妈咂咂嘴,“便宜点,六毛我都要了。”
林凡笑了笑,不急不躁:“大娘,这是野生的,滋补着呢,肉票多难弄啊。
您看这活蹦乱跳的,炖汤红烧都香。
七毛,最低了,您要诚心要。”
最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几斤黄鳝以六毛八分钱一斤的价格卖了出去。
林凡捏着到手的两块七毛二分钱,心里一阵激动。
这是他在这个时代,依靠自己能力和先知赚到的第一笔“巨款”!
相当于工厂学徒工大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他没有立刻离开市场,而是在市场里转悠起来,仔细观察。
他看到有人卖煮花生、卖草编的蝈蝈笼、卖自家做的豆瓣酱...各种各样的小生意。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卖冰棍的中年人身上。
那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后座架着一个白色的木箱,上面用红漆写着“冰棍”二字。
不时有人过去,递上几分钱,然后拿着一根冒着凉气的冰棍满意地离开。
生意很好。
林凡走过去,等买冰棍的人少了些,才上前搭话:“大叔,您这冰棍在哪批发的?
啥价钱?”
那中年人警惕地打量了他一下:“你问这个干啥?”
“我也想弄点卖卖,补贴家用。”
林凡露出诚恳的表情。
或许是看他年纪不大又态度诚恳,中年人指了指西边:“化肥厂路口往南走,有个冷饮站,水果的三分五,奶油的五分。
不过,”他顿了顿,“得要保温箱押金,或者自己带家什儿。”
“谢谢大叔!”
林凡得到了关键信息,心里有底了。
他计算了一下,水果冰棍卖五分钱一根,能赚一分五,奶油冰棍卖七分或八分,能赚两三分。
如果一天能卖出去几十根,收入也很可观了!
他揣着卖黄鳝的钱,又用几分钱买了两个肉包子犒劳自己,然后首奔化肥厂路口的冷饮站。
批发的过程很顺利。
他押了五毛钱,用自家的保温桶,批发了二十根水果冰棍和十根奶油冰棍。
沉甸甸的保温桶拎在手里,冰凉的感觉透过桶壁传来,却让林凡心里火热。
他推着家里那辆破自行车,驮着保温桶,开始走街串巷地叫卖。
“冰棍——水果冰棍五分,奶油冰棍七分——”少年的吆喝声在夏日午后的胡同里回荡。
天气炎热,冰棍销路果然不错。
尤其是在孩子们聚集的地方,很快就围上来一群小脑袋。
“我要一根奶油的!”
“给我水果的!”
不到两个小时,三十根冰棍销售一空。
林凡清点着收入——一块五毛钱,扣除九毛五的成本,净赚五毛五分钱!
加上卖黄鳝的两块七毛二,他今天足足赚了三块两毛七!
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嗓子也有些哑了,但林凡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攒下一笔钱!
傍晚,他推着车回家,路过苏晚晴家院子时,正好看到她吃力地提着一桶水往屋里走,额头上满是汗珠,碎发黏在脸颊上。
“晚晴。”
林凡叫住她,从保温桶里拿出特意留下的一根奶油冰棍,递了过去,“给你,解解暑。”
苏晚晴惊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车后架上的保温桶:“林凡哥,你这是...哦,我帮街道办点忙,送点东西。”
林凡暂时不想解释太多,把冰棍塞到她手里,“快吃,不然化了。”
冰凉的触感透过手心传来,苏晚晴看着林凡被晒得发红的脸和汗湿的头发,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有感激,也有心疼。
“谢谢你,林凡哥。”
她小声说,小心翼翼地剥开冰棍纸,舔了一口,冰凉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好甜。”
看着她满足的样子,林凡也笑了:“甜就好。
以后...会越来越甜的。”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凡看着眼前的少女,又想起昨晚刘老西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那份要变得更强大的愿望愈发强烈。
他不仅要赚钱,还要有保护这一切的力量。
回到家,林凡将今天赚来的大部分钱仔细藏好,只留下几毛钱作为明天的本金。
他盘算着,明天要多批点冰棍,晚上再去捉一次黄鳝。
吃晚饭时,他将那根特意留下的、最大的黄鳝红烧了端上桌。
“哪来的鱼?”
林父林母都很惊讶。
肉食在这个年代是难得的奢侈。
“我...我帮河边一个老爷爷看了会儿鱼摊,他送我的。”
林凡再次撒了个谎。
林母将信将疑,但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和难得一见的荤腥,也没再多问。
一顿饭吃得格外香甜,家里的气氛也似乎温暖了许多。
深夜,等父母都睡熟后,林凡又悄悄拿起工具,准备再次出门。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
然而,当他轻轻拉开院门时,却发现门外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几点忽明忽暗的烟头火光,以及压低的交谈声。
“...就是这家?”
“错不了,那小子昨晚肯定捞了不少好处...” “彪哥说了,得给这不开眼的小子立立规矩...”林凡的心猛地一沉,轻轻将门掩上一条缝,屏息凝神地向外望去。
夜色中,至少有三西个人影聚集在他家门外不远的地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其中一个人的侧影,看起来格外魁梧彪悍,绝不是刘老西那种跟班!
王彪...竟然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