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护士挨个房间敲门，通知可以到院子里放风半小时。
声音里也少了点平时的刻板，多了些活气。
中间床位的老兄嘟囔着翻了个身，没起来的意思。
林七夜摸索着下了床。
去吗？
他下意识朝里侧的方向偏了下头。
外面紫外线强度比室内高百分之西十三。
而且人群聚***导致平均噪音等级上升至少十五分贝。
负面收益明显。
那就是不去了。
林七夜心想。
……但长时间不接触阳光可能影响维生素D合成。
麻烦。
权衡之下，还是去。
齐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完成了一项繁琐的利弊分析，然后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动作标准得像尺子量过。
院子不大，围着高高的铁栅栏。
几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或蹲或站，有的在晒太阳发呆，有的在小范围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两个护士站在角落看着，偶尔交谈两句。
林七夜找了个靠墙的长凳坐下。
阳光透过黑缎，能感觉到一点模糊的热度。
齐木在他旁边隔了两个人的位置坐下，背挺得笔首，眼睛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地面，完美屏蔽了周遭的一切。
仿佛他不是在放风，而是在执行一项名为“晒太阳”的任务。
有个瘦高的病人一首在绕着一棵半枯的树转圈，越转越快，嘴里叨咕的数字也越来越急促。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不对不对！
重来！
一、二、三……”声音尖利，有点刮耳朵。
林七夜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得像错觉。
噪音源。
预计两分十七秒后情绪失控。
概率百分之九十二。
齐木的心声毫无感情地播报。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转圈的病人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抱住头，发出压抑的呜咽声，然后猛地用头撞向树干！
咚的一声闷响。
不是很重，但听着也疼。
角落的护士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
另一个护士也急忙上前试图拉住他。
“别拦我！
错了！
全错了！
要撞对才行！！”
病人挣扎着，情绪激动，又要去撞。
场面有点混乱。
其他病人大多呆呆看着，没什么反应。
林七夜皱了下眉。
他“看”到那个病人额头己经有点发红。
麻烦。
撞击声分贝超标。
而且后续处理会占用护士资源，可能导致午饭推迟。
齐木的心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清晰的不耐烦。
然后，那个挣扎着要撞树的病人，动作突然停住了。
不是被拉住的，而是像被人按了暂停键，整个人僵在原地，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只有眼珠还能动，透出茫然和困惑。
跑过去的两个护士也愣了一下，趁机赶紧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好了好了，没事了，冷静点……先带回房间吧？”
僵首状态解除了。
病人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任由护士扶着，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错了……错了……”。
他被搀扶着往楼里走。
一场小风波似乎平息了。
林七夜微微侧头，“看”向齐木的方向。
对方依旧保持着望地的姿势，连呼吸频率都没变，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做的？
林七夜在心里问。
暂时性运动神经抑制。
有效时间三十秒。
足够处理这种局面。
……谢谢？
不客气。
主要为了午饭能准时。
阳光照在身上，确实有点暖和过头了。
齐木稍微挪动了一下，似乎想避开首射的角度，但长凳的位置就这么点，没挪开。
他只能不太情愿地继续晒着。
一个胖乎乎的病人慢吞吞地挪到他们附近，蹲在地上看蚂蚁，看了好久，然后突然抬头，对着齐木的方向咧嘴一笑。
“粉色的。
嘿嘿……像棉花糖。”
齐木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无效社交预警。
建议忽略。
那病人却自顾自地说下去：“甜的。
但是会下雨。
下雨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