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每天早上都会给他打回来早饭——糙米饭，就着点盐水煮的野菜，偶尔能有块黑乎乎的杂粮饼，算是改善伙食。
林峰吃的时候，总会分一半给陈凡，不是他好心，是原主的记忆里，陈凡这小子虽然话多，但心不坏，当初原主饿晕在山里，也是陈凡先发现的，跟着长老一起把人抬回来的。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个能说上话的人，总比一个人强。
“林哥，你这进度也太快了！”
第二天晚上，陈凡坐在草堆上，看着林峰练完吐纳，一脸惊叹，“我刚才都感觉到你身上的灵气了，比我强多了，你这才练了两天啊！
要是明天考核能过，你肯定能进内门！”
林峰睁开眼，吐了口气。
经过两天的修炼，他丹田的灵气己经聚成了一小团，像个绿豆大小的暖球，吐纳的时候，灵气能顺着胳膊走到指尖，指尖会有点发麻，这是原主记忆里“凝气初期”的征兆——外门考核，只要能引气入丹田，达到凝气初期，就算合格了。
“不一定能进内门，”林峰说，“内门要灵海境才能进，我才凝气初期。”
“能进内门外围也行啊！”
陈凡激动地搓手，“内门外围的弟子能住木屋，不用住漏风的草屋，还能领更好的丹药，比如培元丹，比聚气丹管用多了！”
林峰没接话，转头看向草屋的窗户。
窗户是用几根破木头钉的，没糊纸，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点凉意。
这两天晚上，他总觉得草屋里有点冷，不是风带来的冷，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气，尤其是靠近墙角那堆干柴的时候，寒气更明显。
他之前没在意，以为是草屋漏风，可昨天晚上，他练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墙角有个黑影，一闪就没了。
当时他以为是眼花，可今天晚上，那股寒气又重了，而且他闻到了一股味道，不是干草的腥气，是类似霉味的冷香，跟苏轻瑶送的聚气丹里那缕冷意有点像。
“陈凡，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屋里冷？”
林峰问。
陈凡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我睡得挺香的，有时候还热得踢被子呢。
林哥你是不是伤还没好？
要不我再去给你熬点药？”
林峰摆摆手：“不用。”
陈凡没多想，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说内门弟子的好处，说紫霞峰的风景多好看，说苏轻瑶师妹的剑法多厉害。
林峰听着，脑子里却在想那股寒气——陈凡没感觉到，说明这寒气是冲自己来的。
是谁？
苏轻瑶？
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想起苏轻瑶送的聚气丹，从草堆里把木盒拿出来，打开，拿出一颗放在手里。
丹药还是白色的，摸起来有点凉，那股淡淡的冷香还在。
他把丹药凑到嘴边，又放了下来——他不敢吃，万一里面加了东西，比如能让人灵气紊乱的药，那考核的时候就完了。
“林哥，你怎么不吃啊？
聚气丹能涨灵气的！”
陈凡看到了，不解地问。
“留着，考核完了再吃。”
林峰把丹药放回盒子，又塞回草堆里，“万一考核不过，留着当路费。”
陈凡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也是，得留条后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外门的钟声就响了。
“铛——铛——铛——”一共三下，是***考核的信号。
陈凡赶紧爬起来，穿好道袍，拉着林峰就往外跑。
外门的考核场地在山脚下的广场上，挺大的，能容纳上千人。
广场中间有个高台，是长老们坐的地方，用青石砌的，上面摆着几张木椅。
周围站满了外门弟子，大多穿着灰布袍，吵吵嚷嚷的，都在议论今天的考核。
“听说这次考核很严，长老说了，达不到凝气初期的，首接赶下山！”
“我才刚引气，悬了，要是被赶下山，我都不知道去哪……你们看，那不是苏轻瑶师妹吗？
她怎么来了？
内门弟子来外门干嘛？”
林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苏轻瑶站在高台旁边，还是穿那件淡紫色的道袍，手里拿着个拂尘，正和一个穿青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说话。
那男人是外门长老王腾，就是捡原主回来的那个，修为在凝气后期，是这次考核的主考官。
苏轻瑶好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还挥了挥手。
林峰没理她，转过头，对陈凡说：“你别紧张，按平时练的来就行。”
陈凡点点头，可手还是在抖——他练了俩月，才刚引气，离凝气初期还差一点，心里没底。
考核开始了，王腾站在高台上，咳嗽了一声，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都安静！”
王腾的声音挺洪亮，能传到广场的每个角落，“今天的考核，就考《青岚诀》的凝气进度，一个个来，走到台前，运转灵气，我能看出来。
达标的，留下；不达标，收拾东西，下山！”
弟子们排成一队，从左到右，一个个上前考核。
大多数学弟都没过，王腾一挥手，就有人把他们带到旁边的草屋，让他们收拾东西。
陈凡排在林峰前面，轮到他的时候，他紧张得脸都白了，站在台前，半天都没运转出灵气来。
“唉，”王腾摇了摇头，“陈凡，你练了两月，还是没凝气，走吧。”
陈凡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低着头，没说话。
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等我考核完，我帮你想想办法。”
陈凡抬起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慢慢走到旁边的草屋去了。
轮到林峰了。
他走到台前，站定，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闭眼睛使劲运气，只是轻轻吸了口气，按自己改的节奏吐纳了一下。
丹田的灵气瞬间被调动起来，顺着胳膊走到指尖，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白芒——这是灵气外显的征兆，是凝气初期的明证。
王腾本来低着头喝茶，看到指尖的白芒，猛地抬起头，眼睛都亮了：“嗯？
凝气初期？
你叫林峰？”
“是。”
林峰点头。
“你才练了几天？”
王腾走下高台，走到他身边，伸手想摸他的丹田，林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腾愣了一下，也没在意，笑着说：“不错，不错！
我捡你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就是个普通孤儿，没想到是个好苗子！
凝气初期，在咱们外门，都能当小教习了！”
周围的弟子都惊呆了，纷纷议论起来：“这林峰才来半个月吧？
就凝气初期了？”
“我练了半年都没到，他怎么这么快？”
“不会是作弊了吧？”
“闭嘴！”
王腾回头瞪了那些议论的弟子一眼，“考核是我看着的，作什么弊？
林峰这是天赋！”
他说完，又转头对林峰说：“你不用待在外门了，收拾收拾，去内门紫霞峰！
苏轻瑶师妹刚才还跟我说，想让你去紫霞峰，跟她一起练剑呢！”
林峰心里“咯噔”一下——苏轻瑶果然在背后安排了。
她为什么这么想让自己去紫霞峰？
就因为自己改了《青岚诀》，进度快？
还是因为别的？
“长老，我……”林峰想推辞，他不想去紫霞峰，不想离苏轻瑶太近。
可王腾根本不给她推辞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定了！
紫霞峰是内门最好的峰之一，苏师妹是宗主的外孙女，跟着她，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赶紧去收拾东西，下午就去紫霞峰报到！”
林峰没办法，只能点头。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草屋，陈凡正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神里有羡慕，也有失落。
林峰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五颗聚气丹——他昨天晚上偷偷从盒子里拿了五颗，剩下的五颗留在草堆里了。
“拿着，”林峰把聚气丹塞到陈凡手里，“按我教你的呼吸法练，每天一颗，半个月内肯定能凝气。
要是长老问，就说我给你的。”
陈凡拿着聚气丹，眼圈又红了，哽咽着说：“林哥，你……你自己不留着？”
“我去内门，不缺丹药。”
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练，别被赶走。”
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的草屋。
草屋里没什么东西，就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个装着五颗聚气丹的木盒。
他把衣物塞进怀里，拿起木盒，又看了一眼墙角的干柴——那股寒气好像消失了，刚才在广场上，他也没闻到那股霉味的冷香。
是苏轻瑶撤走了？
还是她有别的打算？
林峰没再多想，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草屋。
外门的弟子们还在议论他，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几个眼神不善的，大概是觉得他抢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机会。
林峰没理他们，径首朝着内门的方向走去。
内门在青岚宗的半山腰，比外门气派多了。
路是用青石板铺的，两边种着松树，偶尔能看到穿着各色道袍的内门弟子走过，一个个都昂首挺胸的，看外门弟子的眼神都带着点傲气。
紫霞峰在內门的东边，峰上种满了桃树，虽然不是开花的季节，但枝叶茂盛，看起来很清净。
峰脚下有个石碑，刻着“紫霞峰”三个大字，旁边站着个穿紫色道袍的弟子，是个小姑娘，看起来比苏轻瑶小两岁。
“你就是林峰师兄吧？”
小姑娘看到他，赶紧迎上来，“苏师姐让我在这儿等你，她说你来了，首接去她的练剑坪找她。”
林峰点点头：“麻烦你了。”
小姑娘领着他往上走，路上给他介绍紫霞峰的情况：“咱们紫霞峰有五十多个内门弟子，苏师姐是峰主最看重的，修为最高，都到灵海境初期了。
练剑坪在峰顶上，苏师姐每天都在那儿练剑。”
走到峰顶，果然有个挺大的练剑坪，用白色的石头铺的，很平整。
苏轻瑶正站在练剑坪的中间，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身是淡紫色的，上面有流光在转，应该是把不错的法器。
她看到林峰来了，收了剑，笑着走过来。
“林师兄，你来了。”
苏轻瑶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路上还好走吗？
要不要先歇会儿？”
“不用，师妹找我来，是要练剑吗？”
林峰首接问，他不想跟她绕圈子。
苏轻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师兄果然是急性子。
是这样，我最近练《紫霞剑法》的第七式‘紫霞漫天’，总觉得灵气运转不顺，听说师兄对《青岚诀》的吐纳很有心得，想请师兄帮我看看。”
她说着，拿起旁边的一把木剑，递给林峰：“师兄，你陪我练两招？
就练第七式。”
林峰接过木剑，剑身是硬木做的，有点沉。
他看着苏轻瑶，她的眼神很真诚，好像真的只是想请教剑法。
可他心里的警惕没放下，接过剑，点了点头：“好，师妹请。”
苏轻瑶转过身，走到练剑坪的另一边，举起长剑，运转灵气。
淡紫色的灵气顺着剑身流淌，剑身发出“嗡嗡”的轻响。
她喝了一声“起”，长剑挥出，剑光像紫色的云霞，朝着林峰飘过来——这就是“紫霞漫天”，剑招很飘，灵气很散，看起来好看，实则没什么杀伤力。
林峰知道，这是苏轻瑶故意放慢了速度，让他看清楚。
他举起木剑，按照《青岚诀》的灵气运转方式，试着引导灵气到木剑上。
可刚运转一半，他就发现不对——苏轻瑶的剑招虽然慢，但灵气却在悄悄往他这边聚，而且聚的位置，正好是他的丹田！
他心里一紧，脚下猛地一错，身体往旁边躲开。
苏轻瑶的剑光擦着他的胳膊过去，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师兄怎么躲了？”
苏轻瑶停下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是我剑招不对吗？”
林峰握着木剑，指节有点发白。
他刚才清楚地感觉到，苏轻瑶的灵气带着一股冷意，跟草屋里的寒气、聚气丹里的冷意一模一样！
她不是在请教剑法，是在试探自己的丹田，甚至想用水气入侵自己的丹田！
“师妹的剑招没问题，”林峰缓缓开口，声音有点冷，“是我刚才没准备好。
要不，师妹先练，我在旁边看着，等看明白了再跟你说？”
苏轻瑶看着他，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也好，那师兄就在旁边看着吧。”
她转过身，再次举起长剑，练起了“紫霞漫天”。
剑光飘洒，灵气流转，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可林峰站在旁边，却觉得那紫色的剑光像一张网，慢慢朝着自己围过来。
他握紧了手里的木剑，丹田的灵气悄悄运转起来——他知道，从自己踏入紫霞峰的那一刻起，这张由苏轻瑶编织的网，就己经开始收了。
而他能做的，就是握紧手里的剑，等着网收紧的那一刻，狠狠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