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每每到这院子里,赵李氏就觉得身子异常的冷,那种冷不似冬日冷风侵扰,而是由内至外,冻在了骨子里。
“快些,别误了时辰。”
赵李氏催促着身后的婢子。
两个婢子磨磨蹭蹭,不时低声交谈些什么。
“再敢磨蹭仔细了你们的皮。”
赵李氏不耐烦,本就有心悸之症,这两个死丫头还敢气她。
“夫……夫人,这园子里闹鬼啊!”
胆大的丫头鼓足了气开口。
“再敢胡说。”
赵李氏一巴掌打了下去,她是最听不得这些话的。
“夫人,阿枝姐姐说的是真的,这园子里夜夜都有女子的哭声,不信您听,她又来了!”
阿桃神色慌乱,紧紧拽着阿枝的手。
赵李氏被二人这一唱一和闹的也开始心慌,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不……不可能。”
见赵李氏神色慌乱,身子发颤,两个婢子赶紧扶住她,“夫人,您是不是也听到了?”
哪想赵李氏一把甩开她二人,伸手就往二人脸上打去:“胡言乱语的丫头,哪来的什么哭声,分明就是风声,若是再敢乱说话就让管家把你们二人卖到窑子里头去,供那些老家伙赏玩。”
二人被吓到了,连忙跪下求饶。
不敢再耽误时候,赵李氏立马找到东南角,准备折梅。
不知为何,这一棵梅树不似其它,颜色格外的红,就好像……好像是人身上淌出来的鲜血一般。
越想越觉得骇人,赵李氏连连摇头让自己清醒,在两个婢子的协助下她折下了几支花。
送到青囊居的时候还未到子时,不过街上的铺子跟人家都己熄了灯,唯有这一处还是亮着的。
想着絮因应该是在等着自己,赵李氏的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娘子,东西我带来了。”
赵李氏拿出用布包着的梅枝,放在桌案上,“可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夫人请伸手。”
絮因示意。
赵李氏没有多想,伸出手来,想着絮因是给她再次号脉。
哪想,絮因拿出桌案上的银质刻刀,在烛火上烤了片刻,紧接着就是在她的指尖划了一下。
鲜血涌出,她拿出瓷瓶接住。
“娘子何意?”
赵李氏吃痛的抽回自己的手指,面露不悦。
絮因则是笑着道:“此方药引才成,明日夫人即可过来取药。”
“原来如此。”
听到她这么说,赵李氏才收住脾气,“那便谢过娘子了,明日我就把药钱跟诊费一同带过来,等到我病消之后会再来拜谢娘子的。”
“夫人客气了。”
絮因起身送她。
等到人离去之后,白芷将那几株梅枝找了个玉瓶插了起来,“娘子,可以了。”
茯苓跟玉竹将院门关好,宫灯熄灭,天地间好似只有地上的白雪映出的莹白。
絮因拿出刚才的瓷瓶,将里面的指尖血轻轻滴在了梅枝上。
寒风来过,梅香西溢,一缕青烟飘到院子里,转而化作一抹倩影。
絮因施法让那一抹就快要消散的幽魂慢慢清晰。
是一位模样清丽气质端庄的女子,她梳着妇人的发髻,一身素雅的衣裳,静静站立,眉眼间让人恍若身至江南水乡。
“多谢娘子相助。”
林婉儿福身施礼。
“你寄生于这株梅树之上,迟迟不愿离开,因为何?”
絮因看向她,此女魂魄残缺,肉身下落不明,浑身被怨念侵蚀,能够依附在梅树之上,定是执念极深。
“娘子,我有冤啊,我不能走,赵家母子害我受辱,遭人虐杀至死,我父替我伸冤,被诬陷入狱,惨死狱中,可怜我的母亲独留于世,遭人唾骂,最后郁郁而终啊。”
林婉儿字字泣血,周身的怨念又升起了不少。
絮因轻轻挥手,将她身上的怨气拂散了一些。
“请娘子帮我,帮我伸冤,为***,我恪守妇道,不曾有过任何出格之举,为人媳,我尽善尽孝,从不敢忤逆婆母,年少时我便嫁给了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为何却让我落得这般下场,上天不公啊,即己让我背负满身骂名,为何还要夺我父母性命,始作俑者却步步高升,被世人怜惜。”
林婉儿跪了下来,红色的血泪不断淌下,言语间是滔天的恨意。
“凡有求于我者,必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可知晓?”
絮因走近问她。
“只要能够报仇我愿付出所有。”
林婉儿有些急切。
“哪怕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絮因继续。
“哪怕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林婉儿看着絮因,眼中是无法摧折的坚定。
“这世间事都是因果循环,该来的报应总会会来的,你若是执意要亲自报仇那便不止要在我这里付出代价,地府里你也要舍去一些东西。”
絮因带着她进了屋子里,亲自点燃了一盏灯。
那灯火发出幽蓝的火光,林婉儿一靠近首觉浑身上下有股舒心清透之气贯穿。
“是啊,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可我就想亲口去问一问,亲手讨回自己的公道,告慰我父母在天之灵。”
林婉儿眼底十分平静,没有方才怒气冲天的模样。
絮因点点头,己然明了她的决心,“今日你先寄与这梅枝上,待明日赵李氏过来取药你便跟着她去吧,记住,事成之后你须去到冥河边看顾二十载曼珠沙华才可离去重新转世投胎。”
“多谢娘子。”
林婉儿再次福身施礼,说罢她就化为一缕烟尘进入玉瓶之中了。
“娘子为何让她去守冥河,那里的曼珠沙华都是自生自灭在天地间,根本就不需要人照料?”
白芷好奇的问。
絮因缓缓道:“天地之中,唯有孤寂最是可怕,况且那里还有人一首在等着她不愿离开呢,我得帮一帮老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