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景色荒凉,偶尔经过的村庄也都是断壁残垣,可见战乱之苦。
中午时分,车队在一处小溪边休整。
阮书禾跳下马车,活动着僵硬的身体。
她看到母亲正在帮几个受伤的侍卫清洗伤口,用有限的草药进行简单处理。
"娘,"阮书禾走过去小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林婉抬头微笑,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去溪边打些清水来就好。
"阮书禾拿起一个陶罐,走向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几条小鱼在其中游弋。
她蹲下身,正要取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站在下游不远处。
是嬴政。
他独自一人站在溪边,看着流水发呆。
那个三岁的孩子站得笔首,小小的身影在广阔天地间显得格外孤独。
阮书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嬴政转过头,那双过于早熟的眼睛打量着她:"你是昨日那个女孩。
"他的语气平静,不像个三岁孩童。
"民女阮书禾,"她行了个礼,"公子还记得我。
"嬴政没有回应,转而看向溪水:"水总是往低处流。
"阮书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在观察自然现象,便接话道:"是啊,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嬴政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转头看她:"为何人要往高处走?
""因为高处看得远,不容易被淹没。
"阮书禾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公子要回秦国,就是因为秦国强大,不容易被欺负。
"嬴政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一个侍女匆匆跑来:"公子,该用膳了。
"看着嬴政被带走的小小背影,阮书禾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个孩子,注定要成为千古一帝的孩子,此刻却如此孤独。
休整过后,车队继续前行。
三日后,咸阳城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城楼上秦军旗帜飘扬,一派肃杀之气。
进入咸阳城,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敬畏。
阮书禾从车帘缝隙中观察着这座未来的帝都:街道宽阔,房屋整齐,行人大多面色严肃,行色匆匆,与赵国的邯郸城截然不同。
异人归秦后,立即拜见华阳夫人,更名子楚,被立为嗣君。
阮家三口因护主有功,被吕不韦安排在一处独立的院落,不再是普通的侍从婢女。
虽然院子不大,但比之前的下人房要好上许多,至少有独立的卧室和一个小庭院。
是夜,一家三人终于有机会独处。
油灯如豆,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我们真的穿越了..."阮母林婉仍有些难以置信,抚摸着粗糙的陶碗边缘,"而且是在秦始皇小时候的时代。
"阮铭神色凝重,在狭小的屋内踱步:"现在是秦昭王五十年,嬴政才三岁。
历史上他十三岁登基,二十二岁亲政,三十九岁统一天下。
我们正处在历史的转折点。
"阮书禾依偎在母亲身边,轻声道:"那个孩子...嬴政,他的眼神好特别,完全不像个三岁孩童。
今天在溪边,他居然在观察水流的方向。
"林婉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长在敌国为人质,母亲又是...那样的身份,早熟是必然的。
历史上记载赵姬行为不端,这对嬴政的童年影响很大。
我们需要小心行事,宫廷之中步步惊心。
"阮铭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坚定:"既然上天让我们来到这里,又恰好在嬴政身边,我们就必须做些什么。
秦始皇是中国历史上最具争议的帝王,但他的功绩不可否认。
如果我们能引导他,或许能避免一些历史上的悲剧。
""我们要帮他,"阮书禾抬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也要让他学会信任与爱。
"林婉轻叹一声:"这谈何容易?
秦始皇多疑残暴是出了名的。
史书记载他蜂准长目,鸷鸟膺,豺声,天生缺乏安全感。
""但他对忠诚于自己的人却极为信任,"阮铭说道,"比如王翦、蒙恬等人。
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他绝对信任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一个侍女恭敬地说道:"阮先生,吕先生请您过去一叙。
"阮铭与妻女对视一眼,低声道:"机会来了。
记住,谨言慎行。
"来到吕不韦的书房,阮铭见到这位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正翻阅竹简。
书房内陈设简朴但大气,竹简堆叠整齐,显示出主人的严谨性格。
"阮先生请坐,"吕不韦抬头,目光犀利如鹰,"白日里见先生机智过人,小女亦是聪慧异常,不知先生可愿为公子效力?
"阮铭躬身道:"蒙先生看重,敢不从命。
只是不知具体..."吕不韦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竹简:"公子初回秦国,根基未稳。
我看先生谈吐不凡,想必读过不少书?
""略通经史。
"阮铭谨慎地回答,心中快速盘算着该如何表现——既要展现价值,又不能太过突出引起怀疑。
"那便好,"吕不韦点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日后还请先生多教导公子政读书识字。
那孩子...性子有些孤僻,但与令嫵似乎投缘。
"阮铭心中一震,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机会!
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谨遵先生吩咐。
只是小女年幼无知,恐难当此任...""无妨,"吕不韦摆摆手,"公子难得对人有好感。
令嫵聪慧伶俐,陪伴读书也是好的。
"离开吕不韦书房,阮铭快步回到自家院落,将这个消息告诉妻女。
"太好了!
"阮书禾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我们可以近距离接触嬴政了。
"林婉却有些担忧,眉头微蹙:"吕不韦此人深不可测,他这么做定有深意。
历史上他投资异人,就是为了权力。
现在安排我们接近嬴政,恐怕也是看中了我们的价值。
""自然,"阮铭点头,压低声音,"他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不过这对我们也是机会。
记住,我们要做的不是改变历史大势,而是在关键处施加影响。
尤其是书禾,你与嬴政年龄相仿,更容易获得他的信任。
"阮书禾郑重地点头:"我明白,父亲。
我会小心行事的。
"这一夜,阮家三人久久无法入睡。
油灯熄灭后,月光从窗棂洒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悠长而寂寥。
阮书禾躺在硬邦邦的榻上,望着天花板,心中百感交集。
白天经历的生死逃亡还历历在目,那双过于早熟的孩童眼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知道,从明天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将与那个未来的千古一帝紧密相连。
而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条路上等待他们的,不仅是无上的荣宠,还有无尽的危险与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