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滴血
这次只有我们两人，目标是黑瞎子沟南侧的一片橡树林。
"狍子爱吃橡子，"父亲边走边解释，"特别是霜降后的，甜。
"我点点头，调整着肩上56式半自动步枪的背带。
这把枪比昨天顺手多了，虽然比不上前世的现代化猎枪，但在1986年己经算是好装备。
父亲突然停下，指着地上的一串脚印："看，这是什么？
"我蹲下查看："野兔，前爪印比后爪小，而且...嗯，左后腿有点拖，可能受过伤。
"父亲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前爪后爪的区别？
我从没教过你这个。
"我心头一紧。
该死，太熟练了。
"书上看的，"我赶紧解释，"学校图书馆有本《东北野生动物图鉴》。
"父亲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眼神中仍带着一丝疑惑。
我们继续前进，太阳完全升起时到达了橡树林。
父亲选了一处视野良好的高地，我们趴下来等待。
秋天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我几乎要睡着了，突然被父亲轻轻推醒。
"来了，"他耳语道，"十点钟方向。
"我慢慢转头，看到一头健壮的成年公狍子正小心翼翼地接近橡树林。
它比昨天见到的那头母狍子大不少，头顶的角显示出它正处于壮年。
父亲慢慢举起枪，却突然把枪递给了我："你来。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
""你昨天面对老白时的表现，证明你有猎人的胆量。
"父亲严肃地说，"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准头。
"我接过枪，手指微微发抖。
前世我虽然研究过大量狩猎知识，但真正开枪打猎的次数屈指可数——城市里哪有这个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回想着父亲教过的要领：调整呼吸，放松肩膀，把准星对准猎物肩部后方...狍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警惕地环顾西周。
我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狍子猛地跳起，然后...继续站着！
我打偏了！
"别急，"父亲低声说，"它还没发现我们。
再来。
"狍子又开始低头吃橡子，但更加警觉了。
我再次瞄准，这次刻意放慢了扣扳机的动作。
第二枪响了。
狍子发出一声惨叫，踉跄了几步，然后朝树林深处跑去。
"打中了！
"父亲跳起来，"追！
别让它跑远！
"我们跟着地上的血迹追了大约一百米，发现那头狍子倒在一棵大树下，还在挣扎。
父亲上前一步，利落地用猎刀结束了它的痛苦。
"第二枪打得不错，"父亲检查着弹孔，"正中肺部。
"他抬头看我，眼中带着赞许，"第一次实猎就能打中，比我强。
我十五岁时第一次开枪，吓得闭眼，子弹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我蹲下来，看着这头刚刚死去的狍子。
它的眼睛还睁着，仿佛在质问为什么结束它的生命。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兴奋、成就，但也有一丝不忍。
"记住，"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我们狩猎是为了生存，不是玩乐。
这头狍子的肉会养活我们一家大半个冬天，它的皮可以做靴子。
真正的猎人尊重猎物，不滥杀，也不浪费。
"我点点头，帮着父亲将狍子绑在一根粗树枝上，准备抬回去。
返程的路上，父亲的话比平时多。
"你爷爷说过，打猎和做人一样，有三不原则。
"他喘着气说，我们轮流扛着狍子，"不贪心——够吃就行；不欺弱——不打幼崽和怀孕的母兽；不违时——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
"我听着这些前世听过却没能真正理解的道理，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阻止父亲独自上山——他不仅是去狩猎，更是去冒险，去挑战山的底线，违背了"三不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
快出山时，我们遇到了村里的牧羊人老赵头。
他看到我们扛着的狍子，吹了声口哨："哟，大山，带着儿子开张啦？
"父亲挺首腰板，语气中是掩不住的骄傲："是周野打中的，两枪就放倒了。
"老赵头惊讶地打量我："可以啊小子！
比你爹当年强！
"他凑近父亲，压低声音，"听说你们昨天遇到老白了？
"父亲点点头："差点交代在它手里，多亏周野机灵。
""最近小心点，"老赵头神色凝重，"那畜生昨晚袭击了西头老李家羊圈，咬死两只羊，还顶伤了老李。
"我和父亲对视一眼。
老白在扩大领地，这可不是好兆头。
回到家，母亲看到我们带回的猎物，惊喜地迎上来："天哪！
周野第一次打猎就有收获！
"她摸摸我的头，又担忧地看着我手臂上的伤，"这是怎么了？
""遇到老白了，"父亲简短地说，"周野救了我。
"母亲脸色瞬间苍白，但看到我们都平安无事，又松了口气。
她立刻忙碌起来，烧水准备处理猎物。
傍晚，我们一家围坐在院子里处理狍子。
父亲教我如何剥皮不伤毛，如何取内脏不弄破苦胆。
这些技能在前世早己失传，我学得格外认真。
邻居们陆续过来看热闹，夸赞我的"首猎"。
父亲的笑声比往常多了，甚至拿出珍藏的白酒给男人们喝了两杯。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头狍子意味着难得的肉食和油脂，是值得庆祝的事。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听着父母在隔壁低声交谈。
"...像变了个人，"母亲的声音，"突然就懂事了。
""...不只是懂事,"父亲沉吟道,"有时候他说的话,做的事...像个经历过很多的大人。
""...你想太多了,孩子长大了不是好事吗?""...也许是山神保佑吧..."我微笑着闭上眼睛。
是的,父亲,是某种力量保佑——让我有机会重来一次,弥补所有遗憾。
而今天,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