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边缘滴落的不是月光,是黑红色的雾,触地即燃。
更夫李伯的梆子声卡在喉管里,化作血沫喷出的瞬间。
墨言看见他的影子被钉死在城隍庙”黄泉倒计时“碑上 — 第七道黄泉锁链穿透老人胸口,链身刻着的殷商甲骨文正贪婪啃食他的生机,每道锁链间隙都缠绕着三千年怨魂,那些面孔 与三年前悬梁的绣娘别无二致。
第七次九幽潮... 是神级灭世!
阿海的玄龟残片在掌心爆成齑粉,龟甲裂纹如活物爬上他脖颈,”归墟的世界树正在被炼成弑神标枪!
“少年话音未落,西街孩童集体转向街口,他们瞳孔里倒映着同一画面:九幽深处,血河冥君脚踏三十三重天法则链条,将参天世界树捆成狰狞标枪,树干上年轮逆向飞转,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西象弃卒“咒文。
墨言单膝跪地,青龙戟深深插入地面。
龙首被斩的虚影在身后蜷曲,龙身缠绕着他未写完的科举文章 —《论神权与苍生之辩》的残页正被灵气脉崩塌的飓风卷成碎片。
喉间涌上的不是血,是混着神纹的黑浆,腥甜中带着陈年墨汁的腐臭 — 那是天庭”神谕“入体的征兆。
他紧咬舌尖,血腥味混着谢明棠绣的香囊清香,那是用她陪嫁云锦线缝的”平安“二字,此刻正隔着衣料灼烧他的心脏。”
弃卒?
“墨言低笑,指尖掐入掌心。
神谕的金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像极了父亲撕碎他状元卷时,砚台翻倒在宣纸上的墨渍。
谢明棠在江南烟雨中的笑靥闪过脑海,她鬓边海棠落在船舷的模样,比任何神纹都更清晰。
他摸向胸口,触到香囊里藏着的半块墨螭玉坠,那是他们定情时她亲手刻的”砚“”棠“二字,此刻正渗出淡淡血痕。
苏棠的琉璃火焰突然暴涨,烧穿的衣袖下,与谢明棠的共生咒印正在渗血。”
去他妈的神谕!
“她甩出南明离火珠,火灵在半空碎成万千蝴蝶,每只蝶翼都映着谢明棠被锁链穿透的画面。
少女瞳孔骤缩,想起师父临终前将离火珠刺入她心脏时的温热,想起师门废墟中师兄们死不瞑目的脸。
火焰在她后颈凝成朱鸾纹路,每寸皮肤都在灼烧,却比不上胸腔里复仇的狂潮 — 她要让血河冥君尝尝,被自己奉为法则的锁链绞碎的滋味。
白骁的白虎刃碎成齑粉,他望着远处弑神柱上的谢明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三年前糖画摊前的话在耳边响起:”刀再利,斩不了人心。
“断刀坠地的声响中,他想起谢明棠用糖丝在他掌心画的歪扭白虎,想起盲女接过糖蝴蝶时的笑声。
所谓神权,不过是困住凡人的金丝笼,而他的刀,永远为挣脱牢笼的执念而挥。
阿海!
镇住黄泉眼!
苏棠!
三息凝魂!
白骁!
挡箭!
墨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苍龙共生的鳞纹,灰白如将死之人的皮肤。
弑神箭划破天际的尖啸中,他想起谢明棠说过的话:墨郎,你画的糖龙,比天上的神更鲜活。
血河冥君的冷笑戛然而止。
了 墨言浑身浴血而起,苍龙虚影无首却振翅,他以身为箭,以魂为锋,撕裂神谕的金光首刺神座。
喉间涌出的不再是黑浆,是凡人的血与泪,是未竟的科举梦,是江南烟雨中的承诺 。”
神若阻我 —“”斩神!
“西声怒吼震碎血月的刹那,西象之力在归墟凝成巨刃。
墨言看见谢明棠在弑神柱上转动眼珠,嘴角扬起血痕 — 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是她用糖丝教他画的第一笔苍龙。
刀刃斩落的余波中,他仿佛听见三千年后的传说:凡人第一刀,劈开的不是神座,是千万个”棠“与”墨“们,对宿命说”不“的声音。
这一刀之后,归墟的黑浪将记住这个名字:不是西象弃卒,是执刀的凡人,是逆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