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说:”它会吃掉你的内脏,然后破体而出。
“”除非你定期来找我,用你的血喂养它。
“为了活命,我成了她的血奴。
首到我发现,她养的根本不是蛊——而是她未出世的孩子。
---那碗酸汤鱼滚烫鲜辣,蒸汽氤氲里,对面女孩腕间的银饰叮当作响。
她眼睛很亮,像山涧里浸过的黑曜石,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极浅的梨涡。
“尝尝这个,”她推过一个小碟,里面是深绿色的酱料,点缀着诡异的红色小粒,“我们这儿特有的‘长生酱’,外人可吃不到。”
胃里的酒精和她的笑晃了我的眼。
我舀起一大勺,混着鱼肉吞了下去。
口感奇特,有点腥,有点涩,回味却有一种诡异的甘甜。
她笑得更深了,银铃般的笑声在喧闹的夜市里格外清晰。
“你吃了我的虫。”
她说。
我当是玩笑,打着酒嗝:“哦?
什么虫?
高蛋白是吧?”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夜市嘈杂的声音忽然退远,她的声音又轻又脆,像冰片砸在琉璃上:“是蛊虫。”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
“它会睡在你的胃里,”她眨着眼,神情天真又残忍,“慢慢地,吃掉你的肠子,你的肝,你的心……吃得饱饱的,然后,‘噗’——”她用手比划了一个爆炸的动作,笑容灿烂,“从你肚子里钻出来。”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酒醒了大半。
我想吐,手指抠进喉咙,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那诡异的甘甜味顽固地盘踞在舌根。
“骗……骗人的吧?”
我的声音发颤。
胃部似乎真的开始隐隐作痛,一种难以言喻的蠕动感凭空出现。
“是不是骗人,你明天就知道了。”
她托着腮,歪头看我,“它会醒过来,然后……开始吃第一餐。”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我的心脏。
“……为什么?”
“因为你吃了它呀。”
她笑得理所当然,“不过嘛,也不是没办法。”
她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地址,深山里某个寨子的名字。
“每个月圆夜,来找我。”
她收起笑容,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见底,“用你的血,喂饱它。
它吃饱了,自然就不吃你了。”
胃里的蠕动感更清晰了。
我一把抓过纸条,像是抓住溺死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个月圆夜,我几乎是爬着找到那个偏僻寨子的。
疼痛己经持续了好几天,不是剧烈的绞痛,而是一种细密的、从内脏深处传来的啃噬感,伴随着低烧和噩梦。
她的竹楼很旧,弥漫着草药和灰尘的味道。
她没多说,示意我伸出手腕。
冰凉的银刀划过,血珠涌出,滴进她手里一个黝黑的小陶罐。
罐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躁动了一下,发出极细微的嘶嘶声。
说来也怪,血滴进去没多久,胃里的啃噬感真的慢慢平息了。
她看着那罐子,眼神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专注,甚至……温柔。
“好了。”
她包扎好我的手腕,语气平淡,“下个月再来。”
我就这样成了她的血奴。
每月一次,跋山涉水,献上我的鲜血。
每一次,那罐子里的东西对血的渴望似乎都在增加,最初几滴就够,后来需要小半碗。
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日渐虚弱,而对那每月一次的放血,竟产生了病态的期待——因为只有那时,啃噬的痛苦才会短暂消失。
我试过求助,找过医生,甚至偷偷报警。
可所有检查都显示我内脏健康,除了轻度贫血;警察跟着我找到那竹楼,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积尘和蛛网,他们说我只是精神压力太大。
绝望像沼泽,我越陷越深。
首到那个暴雨夜。
山路泥泞难行,我几乎错过月圆之期,连滚带爬赶到竹楼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楼里亮着微弱的油灯,她大概以为我不会来了。
竹门虚掩着。
我正要推开,却听到里面传来极轻的、哼唱的声音。
不是山歌小调,而是一种……摇篮曲。
温柔得让人心悸。
我鬼使神差地停住动作,透过门缝向里看。
油灯如豆,她背对着门,坐在那里,低着头。
她手中的不再是那个接血的黑陶罐,而是一个被仔细擦拭得发亮的银罐。
她正用一把小银勺,从银罐里舀出什么乳白色的、粘稠的液体,极轻极柔地喂给怀里的……“东西”。
那东西被柔软的苗绣襁褓包裹着,只露出一点点……不是虫子。
那是一只极小的、微微蜷缩的、泛着淡淡粉红色的……人手。
五指分明,小得不可思议,正微微动着,抓住那递过来的银勺。
她的哼唱声低柔,是我从未听过的缱绻温情。
“乖宝宝,多吃点……阿妈在这里……很快……很快就能真正见到阿妈了……那个叔叔的血……很有用呢……再几次就好了……”轰——!!!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震雷炸响。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爆了我的心脏。
我猛地后退一步,踩断了地上的一根枯枝。
咔嚓。
屋内的哼唱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来。
油灯的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那曾经在我看来天真又残忍的笑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惊恐后的扭曲,以及一种被窥破最深沉秘密的、无法形容的怨毒。
她的目光,穿透门缝,死死地钉在我脸上。
怀里的那个襁褓,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满足的——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