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字刚在陈清风脑子里砸出声响,后颈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就软得跟没骨头似的往地上倒。
昏过去前的最后一秒,只听见那山贼撸着拳头骂:“靠他娘的!
小兔崽子还敢还手?
真当老子好拿捏,呸!”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
旁边立马冲过来个精瘦山贼,赶紧把人拉开。
眼睛跟扫描仪似的在陈清风脸上扫了两圈,搓着手笑,“你看这脸蛋儿,白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多俊俏!
“卖去有钱人家当鬻男,保准能换一大袋钱!
打坏了可就亏大发咯!”
……“这是……哪里?”
颠簸的晃动将陈清风从混沌中唤醒。
他刚睁开眼,眼角便传来一阵灼痛,像有细小的火苗在皮肤下窜动,逼得他又闭了闭眼。
破碎的记忆随之涌来。
第一次睁眼,是被熊熊烈火围困的图书馆。
第二次睁眼,是荒山野岭里,那记让他失去意识的拳头。
而这一次,周遭的触感与声响,却全然陌生。
昏黄的光线从布帘缝隙里漏进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投下斑驳的影子。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尘土味,身下的木板随着起伏不断晃动。
耳边还传来清晰的马蹄声与车轮碾过石子路的“轱辘”声。
“是马车……”他心中刚有判断,便想撑着起身。
可西肢却被粗绳紧紧捆住,只能后背抵着车厢壁,借着双腿的力气艰难地挪起身形。
……车厢角落立着面巴掌大的铜镜,铜边泛着些旧年的绿锈,镜面也蒙着层薄灰。
陈清风眼角灼痛得厉害,便依靠着车厢壁挪过去。
本想瞧瞧眼睛是否肿了,可当镜中影像清晰起来时,他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被钉住的石块般动也不动。
镜中少年的眉眼。
剑眉浓淡相宜,斜斜飞入鬓角,透着股英气。
眼尾却天然带着一抹桃花似的柔弧,眼波流转间,竟藏着几分不自知的灵动。
少年的皮肤白得近乎透亮,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浸了月光。
即便在这暗沉的光线下,也泛着细腻的光泽。
额前垂落几缕碎发,风从布帘缝隙钻进来时,发丝轻轻晃动,连飘落的弧度都透着恰到好处的精致。
这般模样,活脱脱是话本里写的“掷果盈车”的俏郎。
若是走在街上,怕要引得姑娘们把帕子、果子往他怀里塞。
唯独身上的衣服实在煞风景。
粗布料子本就粗糙,此刻更是破得不成样子。
袖口撕到了手肘,衣摆裂着好几道大口子。
边缘的线絮乱糟糟地翘着,活像被野狗轮番啃过。
与镜中人的俊俏模样格格不入,透着股荒诞的反差。
陈清风盯着镜中人,脑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宕机。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好看得让他这个同性都忍不住失神,目光落在镜中那张脸上,竟有些移不开眼。
甚至荒诞地生出个念头:再这么看下去,自己怕是要被“掰弯”了。
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离谱的想法甩出去。
可下一秒,瞳孔猛地一缩——镜里的少年竟也同步晃了晃脑袋,连发丝晃动的幅度都分毫不差!
陈清风心头一震,忙眨了眨眼,镜中人眼睫轻颤的频率与他完全一致。
他试着皱了皱眉,镜里人眉峰蹙起的高度,竟也丝毫不差。
这哪里是镜中影像,分明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复刻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清风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我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肯定是我实验熬太狠出现幻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了验证脑子里那荒唐的猜想,陈清风心一横,首挺挺朝墙面撞过去。
“砰!”
闷响过后,***辣的疼从额头窜上天灵盖。
眼泪瞬间在眼眶里转圈圈,差点没绷住掉下来。
他苦着脸想笑,喉咙却像被掐住的公鸡。
只剩“咯咯”的哑音在里头瞎扑腾,活脱脱一副惨又好笑的模样。
马车不知啥时候停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回头一瞧,好家伙,一个山贼背着手站在那儿,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
看陈清风的眼神跟看大街上耍疯的傻子没两样,还嘀嘀咕咕:“这书生怕是读傻了?
***自个儿揍自个儿,笑得跟捡着金元宝似的,怕不是真得了失心疯!”
话音刚落,那山贼撒腿就往回跑,生怕多待一秒被“疯子”传染。
没一会儿,山贼老大便带着一群喽啰浩浩荡荡赶来,腰间刀鞘“哐当哐当”响,阵仗倒挺足。
可陈清风满脑子都是“我穿越了”的震撼,哪顾得上这堆人?
竟又对着墙“砰砰”撞了两下。
额头疼得他龇牙咧嘴,五官都挤成一团,眼前的场景却半分没变。
最后腿一软,“噗通”瘫坐在马车上。
作为刷遍各大小说APP的资深书迷,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试着梳理思绪:这般离奇的境遇,不是穿越还能是什么?
可没等他深想,肚子先“咕咕”叫了起来,绵长的饥饿感瞬间打断了所有思绪。
陈清风靠着墙艰难起身,凑到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映出的,仍是那张陌生的俊朗面庞,眉如墨画,眼似朗星,偏生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他对着镜子啐了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别扭:“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喜欢之前阳刚的自己。”
身后的山贼们见了这一幕,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活了几十年,他们见过哭的、见过笑的,却头回见人又哭又笑又自虐。
最后还跟镜子里的自己置气——这书生,怕是真疯透了!
山贼老大“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扭头瞪向之前揍过陈清风的喽啰,语气里裹着怒意。
“我早说了下手轻点,你瞧瞧,把人打成傻子了,这还怎么卖钱?”
那喽啰挠了挠头,满脸委屈,声音也低了几分。
“对不住老大,那现在咋办?
这书生还留着不?”
“留什么留!
就算他生得再俊,也没人会买个傻子!”
老大挥手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喙。
“把他解绑了扔在这儿,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
周围的山贼纷纷附和,没等陈清风反应过来,便被人架着胳膊拖到路边。
绳索一解,重重摔在地上。
之前揍他的喽啰还嫌不解气,攥着拳头想再补一拳,陈清风见状,哪还敢停留?
连滚带爬地起身就跑,速度快得堪比奥运会短跑选手。
脚下的石子被踩得“咯吱”作响,身后的风声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那喽啰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文弱书生,怎么疯了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喃喃自语道:“原来人变傻之后,倒能跑得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