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魂归停尸房，这凡躯竟如此俊俏？
撕心裂肺的痛！
不是仙魂被撕裂的那种虚无缥缈的痛，而是无比真实、无比具体，源自血肉骨骼深处的剧痛。
尤其是胸口，仿佛被一柄巨锤狠狠砸塌了，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那片破碎的区域，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锐痛。
冷！
深入骨髓的冷！
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停尸房特有的阴冷，正透过身下硬邦邦、光溜溜的不锈钢板，源源不断地渗入他的“身体”。
空气里那股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有些呛人。
咚……咚……沉重而缓慢的心跳声，在他自己的耳边（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耳边）擂鼓般响起，证明着这具本该冰冷的躯体，正重新焕发出诡异的生机。
丹阳子，或者说，现在占据着这具陌生躯体的意识，艰难地、尝试性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头顶上方一片冰冷的、惨白色的光芒，来自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嵌在天花板里的扁平灯罩。
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两座山，每一次眨动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
他努力聚焦视线，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上方并排的、另一个同样材质的不锈钢抽屉的底部，冰冷、光滑，反射着惨白的光。
微微转动眼球——这个简单的动作也引发了颈部肌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看到左右两侧，是一个个类似的、如同巨大金属抽屉般的柜子，整齐地排列在墙壁上，每一个柜门上都似乎标有着冰冷的编号。
这里……果然是存放尸体的地方。
凡间称之为……停尸房？
仙界的仙体若陨灭，要么化道归虚重归天地，要么被安葬于仙冢灵穴，何曾见过如此冰冷、机械、仿佛仓库货物一般的存放方式？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太上老君座下守炉仙童，即便职位低微，那也是堂堂仙吏，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魂寄于一具凡俗尸身，躺在这等污秽死寂之地！
他试图动一动手指。
念头传达出去，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种极度的陌生和滞涩感。
那手指仿佛不是他自己的，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才能勉强驱使。
他感觉到几根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了身下冰冷的钢板，传来真实的触感。
这不是他的仙魂之体！
这是实实在在的、脆弱无比的凡胎肉体！
夺舍……真的成功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再次蔓延开来。
他急忙内视自身——仙魂受损严重，原本微弱的光晕此刻黯淡得几乎熄灭，如同风中的残烛，勉强维系着不散。
而那丝原本属于这具躯体的、即将消散的残魂，早己在他的仙魂闯入的刹那，便被冲击得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些破碎混乱的记忆碎片，正如同浮冰般在他的意识海里载沉载浮，带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头痛。
他强忍着不适和恐慌，开始艰难地整合那些破碎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林枫。
十八岁？
应是凡间计量年岁的方式。
身份是……一名学生？
在名为“天南市第一高级中学”的地方求学。
记忆碎片里闪过一些画面：明亮的教室，堆满书籍的课桌，周围穿着统一蓝色白色相间服饰（校服？
）的年轻面孔，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白色符号（文字？
）……但这些画面大多模糊而平淡，真正清晰起来的，是最后几个充斥着恐惧、痛苦和不甘的片段！
……天色昏暗，放学的路上？
或者是一条偏僻的小巷？
……几个穿着花里胡哨衣服、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年轻面孔，带着恶意的笑容围住了他。
……为首的一个，似乎叫……“强哥”？
记忆里充满了对此人的恐惧。
……推搡，辱骂，搜刮他身上仅有的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他似乎挣扎了一下，或者说了一句反抗的话？
……然后，那个强哥脸色一狞，猛地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巨大的力量传来，胸口瞬间塌陷下去，难以想象的剧痛和窒息感淹没了他。
……身体向后飞起，后脑似乎重重磕在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上（或许是墙角？
路缘石？
）。
……视线迅速变黑，最后的感知是那些混混惊慌失措跑远的脚步声，以及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是被凡人殴打致死？
丹阳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这具身体原主遭遇的些许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仙人对凡人蝼蚁般生命的漠然，以及……一丝庆幸。
若非如此，他也找不到这具刚刚魂灭、身体机能尚未完全停止的躯壳。
只是……这伤势也太重了。
胸口肋骨断了不止一根，恐怕还伤及了内腑。
后脑也遭受重击，颅内或许还有淤血。
这样的伤势，即便在仙界，对于未成仙道的凡人而言，也是必死无疑。
也难怪那些凡人会将他送入这停尸房。
他能活过来，全靠仙魂入驻时带来的那一点微乎其微的仙元精气，吊住了最后一线生机，并正在极其缓慢地修复着最致命的损伤。
但这点修复速度，远远不够。
若得不到有效治疗，或者被这里的人发现“尸体”复活，恐怕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再次变得无比强烈。
他再次尝试活动身体，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肌肉的强烈***。
他咬着牙（感受到牙齿的存在和咬合感，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抬起一只手。
手臂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
他终于将手掌移到了自己的眼前。
这是一只少年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因为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细腻的纹理。
凭借这具身体原有的模糊记忆碎片，他知道这原主林枫，似乎因为家境贫寒、性格内向等原因，在学校里并不起眼，甚至常受欺负，应该与“俊俏”二字无缘。
然而，此刻映入他眼帘的这只手，虽然苍白无力，却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与精致？
仿佛每一根线条都被优化过，趋于某种完美的比例。
仙魂对肉身的改造己经开始了吗？
即便是在无意识中，仙魂的本质也远非凡人魂魄可比，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具肉身最基础的构成。
他心中一动，忽然无比迫切地想要看看自己现在的脸。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至少能看清不远处那光滑如镜的金属柜门上模糊的倒影。
然而，就在他费力地抬起半个头，目光瞥向旁边柜门时——“吱呀——”停尸房那厚重的金属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伴随着有些不耐烦的嘀咕声：“真是的，大晚上的还得来核对新送来的这个……家属明天才来认领，催什么催……”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罩袍、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的中年男人，看样子是这里的管理员。
他手里拿着一个写字板，正低头看着上面的记录，径首朝着丹阳子（林枫）所在的这个柜子走来！
丹阳子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被发现了吗？！
他此刻半抬着头，眼睛睁着，这绝对不是一个“尸体”该有的状态！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瞬间闭上了眼睛，全身放松（尽管疼痛让他几乎无法真正放松），屏住呼吸——虽然他这具身体原本就呼吸微弱到近乎停止。
他努力模仿着周围那些冰冷躯体的状态，心中祈祷着仙魂残留的微弱气息能够瞒过凡人的感知。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他的柜门前。
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胸口和后脑的疼痛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更加清晰刺骨。
那管理员似乎并没有立刻发现异常，只是例行公事地核对着标签和信息。
“林枫……男……十八岁……啧，这么年轻，真是……”管理员低声念叨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见惯生死的麻木和轻微的感慨。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拉开柜子确认一下尸体状况。
丹阳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仙魂紧绷，几乎要忍不住暴起反击——尽管他现在虚弱得连一个普通凡人都可能打不过。
就在那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金属把手的刹那——“老王！
快点！
巡房了！”
门外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喊声。
管理员的手顿住了，不耐烦地回头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催命啊！”
他似乎懒得再仔细核对，在写字板上划了一下，嘟囔着“反正明天家属就来了”，便转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沉重的金属大门再次“哐当”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停尸房内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丹阳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冰冷而充满消毒水味的空气，尽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冷汗（这具身体居然还能出汗？
）瞬间浸湿了他身上那层薄薄的、粗糙的白色裹尸布。
太险了！
他不敢再耽搁。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所有的疼痛和不适。
他再次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双臂颤抖着支撑起上半身。
每抬起一寸，都感觉骨头在摩擦，肌肉在哀嚎。
眼前阵阵发黑，那是缺氧和剧痛带来的眩晕。
但他咬牙坚持住了。
他终于坐了起来，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开水的鱼。
稍微缓过一口气，他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望向旁边那扇光滑的不锈钢柜门。
模糊的倒影映照其上。
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原因，倒影并不十分清晰，但大致轮廓可见。
那是一个少年的脸庞，异常苍白，毫无血色，嘴唇甚至有些发紫。
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
看上去虚弱不堪，狼狈无比。
但是……那张脸的轮廓，清晰而流畅，下颌线条优美。
鼻梁的弧度挺拔得恰到好处。
眉眼的位置、比例，仿佛经过精心丈量，即便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那双因为仙魂入驻而似乎比常人更黑更亮的眼眸深处，也隐约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超凡脱俗的神韵。
这……这是林枫？
丹阳子愣住了。
记忆中那个模糊、怯懦、总是低着头的少年形象，与眼前倒影中这张即便憔悴不堪也难掩其底子之优越的脸庞，根本无法重叠！
仙魂的改造效果……竟然如此立竿见影？
这才多久？
虽然此刻状态极差，面色惨白如鬼，但只需稍加恢复，这具皮囊的底子绝对堪称……绝世？
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涌上丹阳子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抬起依旧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指尖传来皮肤冰凉而细腻的触感，以及骨骼匀称的轮廓。
这凡躯……竟如此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