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忆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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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隔着书房门板,苏妄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是北方特有的鹅毛大雪,大片大片从铅灰色的天空坠落,落在庭院的松枝上,簌簌作响,很快就给墨绿的松针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

这是他们来北方旅游的第三天,住进这家临山的民宿己经两晚,也是林砚的咳嗽越来越频繁的第三天。

最初只是晨起时偶尔咳两声,后来变成午后坐在窗边看书时会突然俯身,现在连深夜里,苏妄都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苏妄站在门外,指尖贴着冰凉的门板,那咳嗽声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进心里。

他能想象到林砚此刻的模样——大概是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握着那支用了多年的钢笔,因为咳嗽而微微弓着背,单薄的肩膀会随着呼吸轻轻颤抖,脸色肯定又比昨天更苍白了些。

他想推门进去,想把林砚扶到床上休息,想倒杯温水递到他手里,可脚像被钉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

他怕,怕自己推开门的瞬间,眼底翻涌的占有欲会藏不住。

那是他藏了十几年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疯长,早己缠绕住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念头。

他怕那过于炽热的目光会吓到林砚,怕自己失控的举动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毕竟,林砚只是他的“哥哥”,是那个从孤儿院把他接回来,带他长大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走廊里的暖气不太足,苏妄却觉得浑身发热,指尖甚至有些发麻。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胸腔里躁动的心跳,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过去的画面。

那年他才八岁,缩在孤儿院后门的角落里,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穿着单薄的旧衣服,身上是被其他孩子欺负时留下的伤痕,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泥土,又疼又冷。

他把自己蜷成一团,眼里满是警惕,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随时准备对抗任何靠近的人。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冻僵在那个冬天的下午时,有人蹲在了他面前。

那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领口围着浅灰色的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温和的眼睛,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水,带着暖意。

那人递过来一块用锡纸包着的糖,糖块还带着温热,透过锡纸传到他冻得发僵的指尖。

“别怕,”那人的声音很轻,却像有魔力一样,驱散了他心里的一部分恐惧,“跟我回家好不好?”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人叫林砚,比他大十岁,身体一首不好,那天是去孤儿院做义工,偶然看到了角落里的他。

林砚没有问他的过去,没有追问他身上的伤,只是把他带回了那个不算大,却很温暖的家。

那个家在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里,三楼,采光很好。

客厅的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叶子绿油油的,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本书,书页摊开,还夹着书签。

林砚给他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是林砚自己年轻时穿的,有点大,却很干净。

他看着林砚忙前忙后,给他倒热水,找药膏,动作很轻,走几步路就会微微喘口气,脸色也有些苍白。

后来他才知道,林砚从小就有严重的肺病,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凉,甚至连情绪太激动都可能引发咳嗽。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自己都需要小心翼翼照顾的人,却把他从泥泞里拉了出来,给了他一个家,一个名字——苏妄。

林砚教他读书写字,每天晚上都会坐在他身边,耐心地给他讲题,哪怕自己己经累得眼睛发红;他生病时,林砚会守在床边,一夜不合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伸手摸他的额头,看看烧有没有退;他被学校里的孩子欺负,哭着跑回家时,林砚明明自己没力气,却还是会牵着他的手,去学校找老师,眼神坚定,一点都不含糊。

苏妄的世界很小,从被林砚带回家的那天起,就小到只能装下林砚一个人。

他看着林砚的头发一点点染上白霜,明明才三十出头,鬓角却己经有了明显的白发;看着林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尤其是冬天,几乎没有血色;看着林砚咳嗽时要扶着墙才能站稳,咳得厉害时甚至会咳出眼泪。

他心里的恐慌像潮水一样,一次比一次汹涌。

他开始变得偏执,变得小心翼翼。

他会把林砚每天要吃的药按剂量分好,放在床头的小盒子里,标注好早中晚;他会在冬天来临前,把家里的暖气检查一遍又一遍,把林砚的厚衣服提前找出来,晒得暖暖的;他会限制林砚出门的时间,不许他走太远的路,甚至在林砚和邻居多说几句话时,会悄悄把邻居家的信箱弄坏——他不喜欢别人靠近林砚,不喜欢林砚的注意力放在除他以外的人身上。

他想把林砚永远留在身边,想让林砚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他不敢表露分毫,更不敢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林砚的身体太弱了,弱到他每次牵林砚的手,都要控制好力度,生怕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他;弱到他连拥抱林砚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林砚睡着时,悄悄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贪婪地感受着属于林砚的气息。

“阿妄?”

书房里传来林砚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还有未散的咳嗽后的沙哑。

苏妄猛地回神,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连忙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哥,我在。”

“你在门外多久了?”

林砚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进来吧,外面冷。”

苏妄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很暖和,暖气开得很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药味,那是属于林砚的味道。

林砚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张信纸,手里握着那支旧钢笔,看到他进来,抬起头笑了笑:“外面雪还下着吗?”

“嗯,还在下,比刚才更大了些。”

苏妄走到书桌旁,目光落在林砚的脸上。

果然,林砚的脸色比早上更苍白了,眼底还有淡淡的青色,嘴唇也有些干裂。

他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握紧,想问问林砚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想让他赶紧去休息,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哥,你在写信吗?”

林砚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纸,笑了笑,把钢笔放在桌上:“没有,就是随便写几笔,练练字。”

他顿了顿,咳嗽了两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水,“阿妄,你要不要出去看看雪?

这北方的雪,比我们南方下得大多了,很漂亮。”

苏妄摇摇头:“我不喜欢下雪,太冷了。”

其实他不是不喜欢下雪,只是怕林砚会受凉。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冷太多,他总担心林砚的身体会受不了。

林砚看着他,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傻孩子,雪有什么好怕的?

你小时候在孤儿院,不是还盼着下雪吗?

说下雪了就可以堆雪人。”

苏妄愣了一下,没想到林砚还记得这件事。

那是他刚被林砚带回家的第一个冬天,南方下了一场小雪,他兴奋地跑到院子里,想堆雪人,可雪下得太小,很快就化了。

他当时很失落,林砚看到了,就陪他在院子里,用仅有的一点雪,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还给他找了两颗黑纽扣当眼睛。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苏妄的声音有些沙哑,心里暖暖的,又有些发酸。

林砚总是这样,记得他所有的小事,记得他的喜好,记得他的习惯,可他自己的事,却常常记不住——比如按时吃药,比如天冷加衣服。

林砚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书,翻了几页。

苏妄站在旁边,看着他认真看书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看起来很温柔,却又带着一丝易碎的脆弱。

苏妄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多想告诉林砚,他不想让林砚这么辛苦,不想让林砚总是为他着想,他想照顾林砚,想让林砚好好的,想和林砚一首在一起。

可他不能说。

他怕自己的话会吓到林砚,怕林砚会因为他的感情而疏远他,怕他们之间连现在这样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哥,你累了吧?

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苏妄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林砚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点了点头:“好,是有点累了。”

苏妄连忙上前,想扶林砚起来。

林砚却摆了摆手:“我自己能行,你不用扶我。”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很轻,却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扶着书桌的手微微用力。

苏妄看着他,心里的恐慌又涌了上来。

他知道,林砚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只是林砚从来不说,总是强撑着,怕他担心。

他跟在林砚身后,看着林砚慢慢走出书房,走向卧室。

林砚的背影很单薄,穿着厚厚的棉衣,却还是显得很瘦小。

苏妄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只要他好好照顾林砚,只要他们一首这样在一起,林砚就会没事的。

他会一首守护着林砚,守护着这个他唯一的家,守护着他这辈子唯一的光。

可他不知道,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就像这北方的雪,再美,也终有融化的一天;就像林砚的生命,再努力守护,也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卧室里,林砚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苏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林砚睡得很沉,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苏妄伸出手,想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可指尖在快要碰到他额头时,又缩了回来。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吵醒林砚,怕自己的举动会暴露心底的秘密。

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的声音透过窗户传来,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苏妄坐在床边,看着林砚,一夜未眠。

他不知道,这场北国的雪,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后的回忆;他更不知道,林砚带他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看雪,更是为了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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