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感很快被巨大的兴奋压过。
他几乎能预见到，只要将舅舅的能力稍加包装，配上合适的剧本，绝对能引爆全网！
他连夜起草了好几个视频方案：《震惊！
我五十岁的舅舅竟是修仙大佬！
》、《老电工在线教学，如何用手发电点亮灯泡》、《跨越异世界的硬核科技：论科学修仙的可行性》……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
当他兴冲冲地架好手机，试图让舅舅配合录制“施法”过程时，遭到了秦建国毫不犹豫的拒绝。
“此乃微末伎俩，耗损本源，无甚可炫。”
老人皱着眉，看着黑洞洞的手机镜头，像是看着什么不祥之物，“真气非戏法，岂可示于人前，徒惹麻烦？”
无论高启明如何劝说、解释这是为了“科普”、“弘扬传统文化”、“赚点生活费”，秦建国只是摇头，态度坚决得像一块岿然不动的礁石。
他的思维逻辑似乎还停留在那个讲究“藏拙”、“技术不可轻传”以及“脚踏实地”的年代。
高启明急得嘴上起泡，却毫无办法。
他总不能逼着舅舅表演。
几次尝试***，结果不是镜头莫名其妙模糊，就是手机突然死机，邪门得很。
合作陷入僵局。
舅舅每日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要么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发呆，要么就拿着那本《机械原理手册》反复翻阅，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一些复杂的线路图或符箓轨迹。
高启明一度怀疑那天晚上的台灯事件是不是自己的集体幻觉。
首到第三天晚上。
高启明熬夜剪视频剪到头晕眼花，出来倒水喝，发现舅舅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腰板挺得笔首，闭着眼，像是在假寐。
但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极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波动感。
“舅？”
高启明喊了一声。
秦建国缓缓睁开眼，眸子里一丝微不可察的湛蓝光芒一闪而逝。
他看向高启明，忽然开口道：“汝近日……似有烦忧？
气血不畅，神思不宁。”
高启明苦笑：“可不是吗……”他想起了视频数据的惨淡，想起了催租的微信，想起了舅舅这个“宝藏”却无法开采，满腹愁绪。
秦建国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可是因……钱财之事？”
高启明一愣，下意识点头。
“嗯。”
秦建国表示了解，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知什么。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在青木界初期，吾亦时常为灵石……即钱财所困。
彼时修为低微，相貌……不为彼界之人所喜，觅活计甚难。”
高启明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舅舅第一次主动提起异世界的经历细节！
他立刻放下水杯，小心翼翼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屏息凝神，不敢打断。
秦建国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语速很慢，声音低沉而沙哑。
“曾于一处叫‘黑风寨’之地，见招募告示，剿灭为患之低阶魔物‘掘地鼬’，酬金十块下品灵石。
吾应募而去。”
“至地方知，那孽畜虽攻击不强，却善打洞钻地，狡猾异常，且巢穴路径错综复杂，犹如……地下管网图纸遗失之老旧厂区。
先前数波冒险者皆无功而返，甚至有人受伤。”
高启明听得入神，仿佛能看到一个穿着工装、面容古板的中年人，握着一把可能是自制的、造型古怪的工具，站在一个乱七八糟的洞穴前的画面。
“汝如何应对？”
高启明忍不住问。
“观察。”
秦建国言简意赅，“其出入洞口痕迹、爪印深浅、土壤松散程度、风向……判断其主巢大致方位及常走路径。
随后，未入洞穴。”
“未入？”
“嗯。”
秦建国点头，“于其必经之路径地下，埋设自制触发机关。
以韧藤为弦，削硬木为槌，辅以小幅震荡符文……原理类似‘鼠夹’与‘打桩机’之结合。”
高启明：“……”用做工程的方法打怪？
“随后，于上风口处，以湿柴点燃，掺入***性的‘臭蕨草’粉末，以掌风催烟灌入其洞。”
“等待约一刻钟，地下传来一声闷响及凄厉嘶叫。
循声而去，见那‘掘地鼬’己被机关震晕于洞口三尺处。”
秦建国讲述整个过程时，脸上没有任何炫耀的表情，平静得像在汇报一项完成了的技术革新。
“吾取其尾，回寨交割酬金。
寨主惊诧，问用何法。
吾答：‘通风排烟、定点清除、安全高效，乃标准作业流程。
’彼时众人神色……颇有些复杂。”
高启明完全可以想象那些期待听到华丽魔法或英勇搏斗故事的冒险者，听到“标准作业流程”这几个字时懵逼的表情。
他差点笑出声，但随即涌起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好像……有点理解这个舅舅了。
他的“超能力”或许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仙法，而是一种将工科思维应用到极致后，在异世界规则下所产生的“奇迹”。
“后来呢？”
高启明追问，他第一次对这个故事本身产生了兴趣。
秦建国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后来，那寨主言，矿洞深处有一‘顽固堵石’，人力难清，问吾可有办法。
酬金……三十灵石。”
“您接了？”
“嗯。”
秦建国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技术挑战”带来的兴奋光芒，“测算岩壁厚度，计算装药量……以火硝、木炭粉……辅以少量金系锐利符文，制作‘定向爆破符箓’……”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几乎是同时，房间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灯透进来微弱的光。
“跳闸了？”
高启明下意识地说，就要起身去检查电箱。
“别动。”
秦建国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高启明僵住。
在模糊的光线下，他看到舅舅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面向窗户的方向，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一种如临大敌的姿态。
空气中，那股细微的静电感再次出现，而且比之前强烈数倍！
高启明甚至感到自己的皮肤有些发麻。
秦建国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在微光下似乎萦绕着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蓝白色电火花。
他死死盯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道：“有东西……在窥伺。”
“带着……‘那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