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三年前,她榨干我家产让我净身出户。三年后,在我被关进的精神病院里,她踩着高跟鞋成了我的新房东,冷笑着让我去杀怪物“交租”续命。
她说这是报复,但我却发现,这座疯人院的每一个“病人”,都和我一样,曾是斩落神明的“守夜人”!而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逼我重新拿起屠刀……
“咚、咚、咚。”
老旧的铁门被人不耐烦地敲响,三声之后,归于死寂。
我叫姜哲,是“阳光福利精神中心”的一名光荣病友。
在这里,我有自己的单间,一张床,一个马桶,四面都是贴着柔软海绵的墙壁。
没有窗户。
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上那个24小时不灭的灯泡。
这是我的世界,全部的世界。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力道重了很多,带着一股子催命的急躁。
我从床上坐起来,麻木地看着那扇唯一的铁门。
门上有一个方形的投食口。
每天三餐,护士会从那里把饭菜塞进来。
但现在不是饭点。
“姜哲!开门!交租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护士长的声音,她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交租?
我愣了一下。
脑子里那根生锈的弦,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哦,对,又到了月底。
在这里,我们管这叫“交租”。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必须完成一次“治疗”,否则就会被“清退”。
至于“清退”是什么意思,没人知道。
因为被“清退”的人,再也没出现过。
我慢吞吞地爬下床,走到门边。
这不是一扇能从里面打开的门。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铁门被拉开一道缝。
护士长那张涂着厚厚粉底的脸探了进来,三角眼嫌恶地扫了我一圈。
“快点!新来的房东在等你,别磨磨蹭蹭的!”
房东?
又一个陌生的词汇。
我跟着护士长,走在惨白色的走廊里。
这里的墙壁和地板,白得能晃瞎人的眼。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饭菜馊掉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走廊两边的铁门都紧闭着,偶尔会从门后传来几声意义不明的嘶吼或傻笑。
他们都是我的“邻居”。
护士长把我带到一楼的大厅。
这里是整个精神中心最“豪华”的地方,有几张破旧的沙发,还有一台永远都在播放无聊养生节目的电视机。
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背对着我,正站在电视机前,似乎在看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很诡异的画,画着一个巨大的、看不清面目的神像,神像被无数条锁链捆绑着。
“房东,人带来了。”护士长谄媚地说道。
女人缓缓转过身。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停滞了三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开。
空气凝固了。
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
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香奈儿套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上,裹着薄如蝉翼的黑丝,脚下踩着一双红底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死神的节拍。
她的妆容精致而冷艳,波浪般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红唇如血。
那张脸……
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我破碎梦境里,时而温柔,时而决绝的脸。
是她。
米娅。
我那三年前,卷走我所有家产,害我公司破产,让我净身出户,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前妻。
她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垃圾。
“你就是姜哲?”她红唇轻启,声音比这里的消毒水还冰冷。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某个热带小岛上,搂着新的金主,喝着香槟,享受人生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疯人院里?
米娅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
她从随身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随手扔在面前的茶几上。
“从今天起,这家精神中心,我说了算。”
她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是你的房东。”
“账单上说,你已经欠了三年房租了。不过没关系,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优雅地翘起二郎腿,黑色的***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今天的‘租金’,A级禁闭室,‘清扫’一只妄念之魔。”
“完成它,你就能继续住在这里。”
“完不成……”
她拖长了尾音,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就从这里,滚出去。”
2
妄念之魔?
A级禁闭室?
这些词汇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了我脑子里那把生锈的锁里。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混乱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黑暗的房间、怪物的嘶吼、粘稠的血液……还有,一把冰冷的、沾满血污的手术刀。
“啊!”
我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呵,看来病得不轻。”
米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快意的嘲弄。
护士长赶紧上前,一脚踹在我背上。
“废物!在房东面前装什么死!”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痛感慢慢退去。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米娅。
“为什么?”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米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只在泥潭里垂死挣扎的狗。
“为什么?”她轻笑一声,“姜哲,你是不是疯得太久,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
“我做过什么?”我茫然地问。
“三年前,你亲手毁了我们的一切,还差点杀了我。”她的声音陡然变冷,“要不是我命大,现在早就成了一具骨灰了。”
“我……杀了你?”
我努力回想,但记忆里只有一片空白,和无穷无尽的混沌。
“把我关进这里,就是你的报复?”我惨笑道。
“报复?”米娅摇了摇头,“不,我这是在帮你。帮你‘治病’。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她站起身,不再看我一眼,径直朝门口走去。
“护士长,带他过去。”
“好的,房东!”
护士长像得了圣旨,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强行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
我的身体很虚弱,根本无力反抗。
就这样,我被她拖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黑色的,比其他铁门厚重数倍的大门前。
门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字母。
“A”。
A级禁闭室。
在阳光福利精神中心,所有的房间和“病人”,都被分为了四个等级。
D、C、B、A。
等级越高,代表着“病情”越严重,也越危险。
我住在D区,是这里最“正常”的病人。
而A级……
我只知道,被关进A级禁闭室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护士长从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最古老的黄铜钥匙,***了锁孔。
“咔嚓,咔嚓……”
锁芯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转动声。
“进去吧,‘病人’。”护士长狞笑着,猛地将我推进门里。
“砰!”
厚重的铁门在我身后关上,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绝对的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的臭气,熏得我几欲作呕。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脚下传来“嘎吱”一声脆响,好像踩碎了什么东西的骨头。
我心里一阵发毛。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光芒,从房间的尽头亮起。
那是一块老旧的电子表,挂在墙上。
电子表上,显示着一行红色的数字。
倒计时:59:59
一个小时?
这是什么意思?
“嘻嘻嘻……”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黑暗的角落里传来。
那笑声,像是指甲在玻璃上刮擦,尖锐而刺耳。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我壮着胆子喊道。
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破烂病号服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他很瘦,瘦得像一具骷 ,眼窝深陷,脸上挂着一种诡异而狂热的笑容。
“新人?”他歪着头,打量着我,“又一个来送死的。”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
“我?”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他们叫我‘钟表匠’。因为我喜欢……收集时间。”
他说着,伸出干枯的手,指了指墙上的电子表。
“看到那个了吗?那是我们的‘生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如果我们还不能让‘它’满意,我们就会……被吃掉。”钟表匠笑得更开心了。
被吃掉?
被谁?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像是肉瘤一样的东西,正随着呼吸般轻轻起伏。
那肉瘤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和一张张大小不一的嘴。
此刻,那些眼睛,全都死死地盯着我。
而那些嘴里,正不断滴落下粘稠的唾液。
这就是……妄念之魔?
“它……它是什么东西?”我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软。
“它是‘吞噬时间之神’。”钟表匠狂热地说道,“我们都是它的‘祭品’。它喜欢看我们在恐惧中挣扎,喜欢品尝我们绝望的灵魂。”
“那……要怎么才能让它满意?”
“很简单。”钟表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记忆’来喂饱它。”
“把你的记忆,最珍贵的记忆,献给它。只要你的记忆足够‘美味’,它就会赏赐你……更多的时间。”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勺子。
“看,这是我的‘餐具’。”
他走到肉瘤前,虔诚地跪下,然后用勺子,从自己的太阳穴里,狠狠地挖了下去!
“噗嗤!”
鲜血和脑浆迸溅而出。
钟表匠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脸上反而露出了极度愉悦的表情。
他将勺子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送进了肉瘤最大的一张嘴里。
肉瘤发出一声满足的嘶吼,墙上的倒计时,瞬间向上跳动了一下。
倒计时:01:05:32
多了五分多钟。
钟表匠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沾满血污的笑容。
“到你了,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