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爸的旧伤
一天的怪事让他脑子发胀，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把自己扔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喂！
跑这么快干嘛？”
庞博喘着粗气从后面追上来，书包在他背上蹦跶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起去游戏厅撸两把《虚界入侵》？
新出了个灵能炮皮肤，炫炸了！”
凌风放缓脚步，摇摇头，“不了，我爸今天轮休在家。”
庞博顿时露出同情表情，“懂了。
祝你好运，别又被拉去忆苦思甜。”
凌风干笑两声。
庞博说的“忆苦思甜”，指的是他爸凌战每次心情好或者不好时，就喜欢拉着他讲大灾变时期的故事。
那些血肉横飞、战友牺牲的往事，被凌战用沙哑的嗓音娓娓道来，比任何恐怖片都吓人。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
凌风沿着防护屏障投下的长长阴影往家走。
基地市的住宅区排列得整齐划一，像一个个水泥盒子，偶尔能看到阳台上有绿色植物探出头，给灰扑扑的城市添点生机。
他家住三楼。
楼道里飘着邻居家炖肉的香味，凌风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他摸出钥匙，刚***锁孔，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回来了？”
凌战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T恤，左臂从肘部以下是银灰色的机械义肢，此刻正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那是旧伤在阴雨天发作的信号。
凌风点点头，“爸，你手又疼了？”
“老毛病。”
凌战侧身让儿子进门，机械手指灵活地接过凌风的书包，“今天怎么样？”
“就那样。”
凌风含糊道，换上拖鞋。
客厅里，母亲苏婉正从厨房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汤，香气扑鼻。
“小风回来啦？
快去洗手，今天买了真肉！”
苏婉的声音总是轻快得像唱歌，与凌战的沉闷形成鲜明对比。
真肉。
凌风咽了口口水。
这意味着今天要么是发工资了，要么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晚餐时，凌战果然开始了例行询问。
机械手指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冥想课怎么样？
有进步吗？”
凌风扒拉着碗里的真肉炖土豆，味道比学校食堂的合成肉不知好多少倍，“还行吧，李老师说我还需要集中精神。”
“理论课呢？”
“王教授今天夸我了。”
凌风忍不住小小炫耀了一下。
苏婉立刻眼睛一亮，“真的？
我们小风开窍了！”
凌战哼了一声，但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别骄傲。
灵修之路漫长得很，你现在连门槛都没摸到。”
我知道，凌风心想，我今天还预知未来并且对答如流了呢。
但他没说出口，只是埋头吃饭。
饭后，凌战果然把他叫到阳台。
夕阳西下，基地市的防护屏障泛起淡淡的蓝光，像倒扣的碗罩住城市。
远处，军队的巡逻飞艇缓缓划过天际。
凌战点了根烟，真正的烟草，是他的奢侈享受，深深吸了一口。
机械义肢在栏杆上轻轻敲击。
“今天新闻说了，城西又有个小裂缝。”
凌战开口，烟雾随着话语飘散，“两只腐化鼠，挠伤了个新兵蛋子。”
凌风嗯了一声，等着下文。
他知道这只是开场白。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裂缝里钻出来的可不止是老鼠。”
凌战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时空，“是成群的血爪兽，还有会飞的恐魔...我们一个班西十人，毕业时只剩二十三个。”
凌风安静地听着。
这个故事他听过很多遍，但每次听，胃里还是会发紧。
“我们拿什么打？
最初连灵能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用命填。”
凌战举起机械手臂，夕阳在金属表面反射出冷光，“这条胳膊，就是被一只血爪兽卸掉的。
要不是你秦烽叔叔拉我一把，我现在连坐这儿抽烟的机会都没有。”
秦烽。
凌风心里一动。
父亲偶尔会提起这个名字，总是很快带过，仿佛那是个不能轻易触碰的伤口。
“秦叔叔他...死了。”
凌战打断他，声音硬邦邦的，“封印之战的时候，冲在最前面。
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阳台上陷入沉默，只有凌战抽烟的细微声响。
防护屏障的蓝光越来越亮，夜晚即将降临。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拼了命也要你们这一代变强吗？”
凌战突然问，转回头盯着凌风。
凌风下意识地站首了些，“为了保卫蓝星？”
“屁话。”
凌战嗤笑，“是为了活下去。
是为了不让你们的儿子孙子再听这种见鬼的故事。”
他用力掐灭烟头，“屏障不是万能的，封印也在变弱。
总有一天，你们得靠自己。”
凌风低下头。
父亲的话像石头一样砸进心里，沉甸甸的。
回到房间，凌风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廉价的灵能感应器。
它现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异常。
他想起白天的那些预感，那些莫名其妙的知识...难道我真的要觉醒了吗？
他摸着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微热的触感。
门外传来父母压低的交谈声。
“...又跟孩子说那些血腥往事？”
是母亲的声音。
“他得知道现实有多残酷。”
父亲回道，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老李今天联系我了，说小风好像有点异常...”声音渐低，凌风听不清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感应器，忽然注意到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缝，好像是今天不小心撞到的。
透过裂缝，他似乎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极其微弱地发光，那光芒的颜色...很奇怪，不像普通的电路板。
凌风的心跳突然加速。
他想起这个感应器的来历——是父亲去年生日时送给他的，说是旧货市场淘来的“古董”。
“小风？”
门外传来母亲的敲门声，“吃水果吗？”
凌风慌忙把感应器塞进抽屉，“来了！”
他起身开门，最后瞥了一眼抽屉。
那道缝隙中的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就像在对他眨眼。
今晚，他决定把感应器拆开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