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掏粪的少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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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这不是咱们马踏贺兰的姜少帅么?”

“怡红院的夜香你倒干净没有?”

“别忘了姑娘们的癸水巾,要是污了哪个大人物的眼,要你好看!”

大乾朝,皇都净秽司外。

烈日灼心,姜凡赤着脚踩在滚烫的石板上,肩头压着两只沉甸甸的夜香桶,脚底的水泡被烫破又结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巷口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脚,将姜凡绊得一个踉跄,可他反应迅速,立马稳住身形。

出于本能,他抡起夜香桶就朝着身后砸去,正好扣在了一个人头上。

“哎呦,你大爷!”

黄浊的粪水从他头上淋下来,姜凡一个闪身,拉开了距离,生怕沾染到自己身上。

“我这是在哪?”

忽然,他浑身一个哆嗦,差点跌倒,鼻腔里充斥的恶臭味,与身上的疼痛,不断将他拉回现实。

“我没死?”

他本是狼牙国际雇佣兵团的绝顶兵王,数日前远赴亚马逊雨林追击大毒枭,不料误入一个遗迹,一道闪光过后,居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头好疼!”

无数陌生的记忆,拥入脑海,穿越了?

他魂穿到了一名“少帅”身上,不过这小子是个可怜人。

本来是帝国冉冉升起的将星,十八岁就战功赫赫,绝世无双,可惜被人揭穿身世作假。

帅府奶妈私心作弊,将自家儿子与少帅掉包。

真少帅回归,视他为眼中钉,一次宴会,做局诬陷他调戏公主,女帝一怒之下,夺了他帅印,要将他斩首示众。

念及镇远帅求情,他自身又有军功在身,特免去死罪,贬为夜香郎,掏粪六年。

“这小子,可真窝囊!”

姜凡回顾他这半生,明显的受情感所累,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被人反复拿捏,甚至不惜自废武功,以证清白,妄图唤醒那家人的亲情。

“蠢啊!”

无爱可破情局,无情可破全局,他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绝顶兵王的战略素养与环境适应力,让他在几个呼吸内,全盘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既来之,则安之,兄弟,今后,你的人生就由我改写吧!

看我如何将你失去的一切,统统拿回来!”

这具身体虽然自废武功,受了多处暗伤,但自幼习武,打熬筋骨,还是比普通人强多了。

而刚刚暗算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经常欺负他的净秽司夜香郎小队队长,王彪。

六年来,这种刁难数不胜数,原主都忍气吞声,不愿意沾染任何是非,只求帅府的人发现,能将他给接回去。

却换来了这帮宵小的变本加厉。

姜凡可不会惯着他们。

“狗东西,你怎么敢的?”

王彪手下的两名夜香郎,瞠目结舌,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平日里逆来顺受,懦弱无能的姜凡,胆子为何变得这么大?

“老大,你没事吧?”

一名小厮忍着恶臭,将王彪脑袋上的夜香桶给拿了下来。

“噗噗……呸呸!”

王彪变成了“黄金人”,抡圆了膀子就要冲上来与姜凡拼命,“你这该死的野种,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你们还愣着干嘛?

一起上啊!”

姜凡冷笑一声,抄起扁担砸在了王彪脑袋上,“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王彪被当场砸翻在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快来人啊,姜凡杀人了!”

其余两名小厮,面面相觑,这小子莫不是撞邪了?

今天为何这么生猛?

他挥舞着扁担的样子,虎虎生风,让三人同时有种错觉,眼前之人,依旧是那位手握银枪,横扫六合的无双少帅!

“你们两个废物,还不赶紧上?”

王彪吃疼发狠,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我杀了你!”

“造孽啊!”

净秽司的前辈老张头举着掏粪勺冲来,打掉了王彪手中的匕首,豁牙的嘴喷着酒气,“六年前突厥围城,是谁带三百轻骑给你们挣出活路?

如今倒学会恩将仇报了!”

“死老头,这事儿跟你无关!

滚开!”

王彪攥着手腕啐道:“你也说是六年前!

现在,他就是个废物!”

“你们这帮丧良心的,早晚掉粪坑淹死。”

老张头瞪了眼众人,慌忙把姜凡护在身后,“少帅,快走!

这王彪是管事的小舅子,你赶紧去找元帅求情,要不然,他们今天会打死你的。”

“张伯,你让开。”

姜凡扯着嗓子吼道,“这帮杂碎欺我多年,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

王彪等人吓了一跳,这小子,是要拼命啊?

到底受什么***了?

“你傻啊,你这条命,还要留着驱除鞑虏,收复失地呢,怎么能死在小人手里?”

老张头作势就要给他跪下,“少帅,算老头子求您了!”

“少帅,哈哈……”王彪等人满脸嗤笑,“老张,我看你想死了是吧?

真正的少帅,在镇远帅府中高坐庙堂,你对这个废物不断行礼,不怕我举报上去,治你的罪?”

“尽管去举报!

老夫一家当初被突厥兵围杀,若不是少帅相救,早己尸骨无存!

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少帅!”

“好啊,那老子今天就连你一起杀!”

王彪给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朝着姜凡二人冲出。

“姜凡!”

正当此时,尖利嗓音刺破巷道,内务管事提着袍角一路小跑而来,锦缎皂靴避着污渍:“有贵人召见!”

王彪等人一怔,瞬间幸灾乐祸,“听见没?

咱们的少帅又要去会贵人了!”

“这倒好,省得我们动手了!”

“就是,他六年期快满,怕是有人不想让他活着。”

所谓贵人,都是各方势力派来折磨姜凡的,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贵人前来“关照”他。

每一次“关照”完,都是伤痕累累,半死不活。

今年的酷暑半年难遇,再要是受伤,他怕是熬不过去了。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听说他那个真弟弟现在可是御前红人,昨儿还得了皇上赏的玉腰带呢!”

“再看看他,癞皮狗终究成不了真麒麟。”

“可不吗?

好歹曾经也是凭着一杆银枪,马踏贺兰的少年将星,如今却自甘堕落,与我们夜香郎为伍,不思进取。”

“呸!

***胚子!”

一段崭新的陌生消息,又涌入姜凡脑海。

那是六年前的一幕。

滂沱大雨中,管家带乞儿姜昊回归,当众与元帅滴血认亲。

鲜血相融,夫人搂着浑身湿透的姜昊泣不成声,而他这个当了十八年的“嫡长子”,帅府众星捧月的无双少帅,彻底沦为了笑话。

“聋了吗?”

管事急得跺脚,“我告诉你,这次的贵人可是元帅府来的,耽误了时间,有你好果子吃!”

一听是帅府,老张头目露精光,赶忙过来拉着他的手劝慰,“这次可是好机会啊,只要你向元帅磕头认个错,就能回去了……我何错之有?”

当年那件事,原主本就是受人构陷,让他背负冤屈任人宰割去当狗?

抱歉!

做不到。

“你啊,咋就不听劝呢?”

老张头还在耳边啰嗦,姜凡却盘算起了破局之道,综合之前的遭遇看来,这次的贵人八成是姜昊那个***派来虐待自己的。

不见!

“劳烦管事回禀,我身上腌臜,怕冲撞了贵人。”

巷口忽然传来环佩叮当,一袭烟霞色罗裙的优雅女子款款而来,腰间缀着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

“凡弟,想要见你一面,如今当真是不容易。”

女子的绣鞋在粪水前停住,她望着眼前这个脊背佝偻的少年,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的无双少帅重叠。

六年前,赶他出家门时,她亲手摔碎他送的玉冠,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姜璃的弟弟只能是昊弟。”

可现在看到他脚踝被粪水泡得溃烂的伤口,喉头突然涌上腥甜,眼睛里似是进了沙子。

姜璃,帅府的千金大小姐!

也是曾经最疼爱原主的阿姐。

“谁是你凡弟?

我们认识吗?”

姜凡连正眼都未瞧她,挑起扁担转身就要走。

在这净秽司,他还能应付这帮杂碎小人,若是被骗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姜璃踉跄着后退半步,眼中迷沙更甚,视线都变得模糊。

她想起教这个弟弟念《楚辞》的清晨,他总爱把桂花糖偷偷塞进她书页;想起他第一次上战场时,她连夜绣的护身符还藏在他旧时衣箱底;想起他旧年上元节,顶着满头霜雪策马归来,只为给她送岭南的新荔。

可此刻少年低垂的脖颈上,蜿蜒着一道被扁担打出的紫黑瘀痕。

六年光阴把记忆中银鞍白马的少年,熬成了眼前这个脊背佝偻的夜香郎。

“祖母......咳血三日了,近日时常念叨你。”

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娇躯在剧烈颤抖,“太医说这是心病,需要心药医!

还有母亲,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祖父更是时常半夜惊醒,拿着你的银枪,睹物思人。

凡弟,回家吧,算阿姐求你。”

“家?

我哪还有家?”

姜凡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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