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锈蚀的纪念碑。在 X 大学广袤校园的西北角,
有一片被时光和法律共同遗忘的土地。高耸的、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将其粗暴地圈禁,
网上挂着的严禁入内警示牌早已字迹模糊,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嗫嚅。铁丝网之内,
是一片疯狂的、近乎妖异的绿色——蒿草、藤蔓、不知名的灌木肆无忌惮地疯长,
吞噬着昔日小吃街留下的断壁残垣。坍塌的棚顶像巨兽的肋骨般支棱着,
破碎的砖瓦半埋于黑土之中,偶尔能看到一两只腐烂的塑料碗碟,
暗示着这里曾有过的人间烟火。而在这片荒芜与腐烂的中央,如同祭坛上最丑陋的圣物,
矗立着那个东西——一个巨大、臃肿、彻底被锈蚀所吞噬的废弃铁皮油桶。
它早已超越了容器的概念。它的体积大得有些不自然,
仿佛在无人注视的岁月里暗自膨胀。桶身的铁皮并非均匀锈蚀,
而是布满了暗红、赭褐、乃至发黑的不规则痂疤,像是反复溃烂又凝结的伤口。
油腻腻的污渍从锈孔中渗出,在桶身上勾勒出无法理解的、令人不安的粘稠图案。
在某些特定角度的光线下,
那些锈蚀和污渍的轮廓会奇异地组合成一张扭曲、痛苦、非人的面孔浮雕,
那双空洞的眼窝似乎总在凝视着闯入者。即使是在盛夏八月流火的正午,
当阳光勉强穿透层层叠叠的树荫,在这片荒地投下斑驳光点时,靠近这个油桶五米之内,
就能感到一股粘稠的、湿冷的、毫不妥协的寒意扑面而来。那不是自然的凉爽,
而是一种能渗入骨髓、勾起最深恐惧的阴冷。
空气中的味道更是复杂得令人作呕:甜腻到发齁的烤红薯焦糊味是主调,
仿佛有人将一整炉红薯烤成了炭,
却又顽固地不让其熄灭;混合着浓重的、令人舌根发涩的铁锈腥气;更深层处,
则缠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略的、属于蛋白质***后的酸臭,
像是肉块在密闭空间里缓慢变质多年后散发的死亡气息。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只属于这片禁地的恐怖嗅觉印记。昆虫似乎都避开了这里,
飞鸟宁愿绕远路也不会从桶上空掠过。曾有不知情的流浪猫误入此地,人们最后发现它时,
它蜷缩在距离油桶十米外的草丛里,浑身毛发倒竖,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对着空气发出凄厉的、持续的嘶叫,直到力竭而死。这就是 X 大学最为著名的禁忌之地,
每一届新生都会在学长学姐们压低嗓音、混合着兴奋与恐惧的讲述中,
得知它的存在——那个油桶,以及它所承载的,那段鲜血凝固、怨念丛生的黑暗往事。
第二章:红薯婆与她的老伙计时光倒流二十年,这里曾是另一番景象。入夜后,
霓虹招牌闪烁,各色小吃摊冒出腾腾热气,
喧嚣的人声、锅铲的碰撞声、食物的香气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市井交响乐。在靠近路口的位置,
总是守着一位姓陈的老太太和她那个巨大的、改造过的油桶烤炉。
学生们私下里叫她红薯婆。她年纪很大了,驼背得厉害,
仿佛生活的重担已将她的脊柱压成了问号。她的皮肤是常年被炭火熏烤后的深褐色,
粗糙得像老树的皮,深深的皱纹刀刻般纵横交错,记录着岁月的风霜与苦涩。
她总是穿着一身深色的、洗得发白的旧衣,
外面系着一条廉价的、印着模糊蓝白色小碎花的涤纶围裙,
那围裙也早已被炭灰和油渍浸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但最让学生们私下议论,
甚至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异常浑浊,眼白泛黄,
瞳孔则几乎隐没在一片灰翳之后,难以聚焦。当你和她说话时,那双眼似乎并没有在看你,
而是穿透了你,望着你身后某个遥远而冰冷的地方。但偶尔,在那片浑浊的深处,
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一种非人的、冷静的审视,
让与之对视的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她的烤红薯技术极好。
那个巨大的油桶炉子就是她的老伙计。桶身内部装有铁架,底下是烧得通红的炭火。
她总能精准地掌握火候,烤出的红薯外皮焦香,内里金黄糯软,糖汁如琥珀般流淌,
在寒冷的冬夜尤其诱人。许多学生、晚归的老师都喜欢光顾她的小摊。然而,
并非所有人都是善意的。老太太沉默寡言,反应迟钝,加之那令人不安的外貌,
使她成为了一些缺乏管教、爱贪小便宜的学生捉弄的对象。婆婆,扫码了哦!
一个长发艺术系的女生飞快地晃了一下早已关闭屏幕的手机,
拿起两个最大的红薯嬉笑着跑开。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
的、破风箱般的气音,最终却只是沉默地低下头。另一个短发女生,则曾伙同同伴,
趁老太太转身添煤的功夫,飞快地偷走了她放在炉边暖手的一个旧热水袋,
然后爆发出一阵得逞的哄笑,消失在人群中。老太太发现后,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有路过的学生说,那一刻,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围的空气却莫名地寒冷了几分。还有更过分的。
几个喝醉了酒的男生,曾故意踢翻了她装零钱的铁罐,硬币滚得满地都是,
他们却大笑着扬长而去。甚至有人传言,曾看到她收摊时,对着空荡荡的油桶低语,
而那油桶,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偶尔会传来轻微的、有节奏的咚…咚…声,
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固执地敲击着铁壁。她处理炭灰的方式也极为诡异。
她从不用扫帚或铲子,而是用那双指甲缝里塞满黑泥、指关节因常年劳作而粗大变形的手,
极其缓慢地、近乎虔诚地将冷却的灰烬从桶底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捧起,
再放入一个用旧布缝制、上面用某种暗红色颜料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布袋里。
那专注而神圣的姿态,不像是在清理垃圾,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隐秘的献祭仪式。
微小的恶意日积月累,如同水滴石穿,或许早已在某颗孤独而绝望的心灵深处,
蓄积成了冰冷的毒液。第三章:无人知晓的死亡。然后,突然有一天,红薯婆没有出摊。
一天,两天,三天……起初人们并没太在意。直到一周后,
那股从她居住的、紧邻小吃街的简陋平房里飘出的怪异气味越来越浓,
终于引起了邻居的警觉。那气味绝非普通的腐臭。
它是一种极度浓烈的、混合了烤糊红薯的焦苦甜腻和某种肉类被彻底烧焦后的可怕恶臭,
甚至带有一丝奇异的、类似于寺庙线香的烟熏味,几种截然不同的味道粗暴地混合在一起,
挑战着人类嗅觉的极限。破门而入的邻居和随后赶来的警察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屋内寒冷彻骨,明明是温暖的季节,墙壁上却凝结着一层诡异的薄霜,呵气成白雾。
而在这冰窖般的寒冷中央,却残留着曾有过高温灼烧的痕迹——土灶附近的地面一片焦黑。
老太太的尸体就在灶旁。她以一种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极度压缩扭曲的姿势蜷缩着,
四肢以反关节的角度纠缠在一起,整个人被压缩成了一个近乎球形的体积,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塞进了一个远比她体型小得多的空间里。
她的皮肤上布满了清晰的、网格状的暗红色焦痕,深深烙印进皮肉,那图案,
与油桶内部用来架设红薯的铁丝网架形状惊人地吻合。
她的双手十指如同鸡爪般死死抠抓着自己的胸口,指甲不仅撕裂了衣服,
更深深嵌入了自己的皮肉之中,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灰色的炭灰和干涸的血肉组织。
而最让所有目睹者终身难忘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她的嘴巴撕裂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宽度,
下巴几乎脱臼,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她的牙齿似乎都不见了,
显然死前正在发出无声的、极致痛苦的尖叫;然而,她的嘴角却极度夸张地上扬着,
脸颊肌肉扭曲成一个凝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疯狂怨毒的诡异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嘲笑着什么,又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怖未来。
现场没有发现明显的闯入痕迹,也没有找到任何指向他杀的确凿证据。
那惊人的寒冷与诡异的灼烧痕迹无法解释。最终,这起离奇透顶的死亡事件,
在经历了一番徒劳的调查后,被草草归结为意外死亡,档案被封存,
渐渐被人们刻意遗忘。她留下的遗物大多被清理打扫,唯独那个巨大的油桶烤炉,
几个身强力壮的工人用尽办法也无法将其移动分毫,它就像是从地底生长出来的一样,
牢牢扎根在原地。加之它周围开始弥漫起的那股令人不安的甜腻***气味,
最终无人再敢触碰,它便被遗弃在了原地,成了红薯婆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座锈蚀的纪念碑。
第四章:周期的献祭。红薯婆死后,小吃街似乎短暂地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但很快,
难以解释的恐怖事件开始如同瘟疫般蔓延。第一个受害者,
是那个曾经多次假扫码未支付的长发艺术系女生。她在一次晚自习后失踪。三天后,
一个清晨抄近路的环卫工人闻到了从油桶方向传来的诡异肉香。他好奇地靠近,
法安睡的景象——女生的尸体被以一种违反人体工学的、极其粗暴的方式对折着塞进了油桶,
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肢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她的眼睛被挖去了,
空洞的眼窝里被塞满了冰冷、僵硬、甚至已经发霉长毛的烤红薯。
她的脸颊、脖颈、手臂和所有***的皮肤上,
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大小不一的水泡和焦黄色的痂疤,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碳化发黑,
边缘卷起。那熟悉的、甜腻的烤红薯香气混合着人肉被烤焦的可怕味道,
正从她身上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弥漫在清晨的冷空气中。警方赶到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尸体取出。桶壁内侧,留下了受害者疯狂挣扎时抓挠出的无数血痕。
恐怖笼罩了校园。但就在调查毫无头绪之际,时间冲淡了恐惧。然而,一年后的同一个月,
悲剧再次上演。第二个受害者,是那个曾经偷走老太太热水袋并炫耀的短发学妹。
她失踪一周后,被发现在同一个油桶里。这一次,景象更为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