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刚把最后一盘清炒时蔬端上桌，就听见女儿小诺在书桌前发出一声小小的抱怨。
“妈妈，这道数学题好难啊。”
林岚擦了擦手走过去，只见小诺正皱着眉头，鼻尖几乎要碰到练习册。
这孩子今年上小学西年级，性子随她，做什么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林岚弯下腰，指尖轻轻点在题目上：“你看，这里要先算括号里的，把总人数求出来，再除以……”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楼下传来邻居回家的脚步声，夹杂着远处菜市场收摊时的喧闹。
这是平溪镇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傍晚。
这座坐落在群山环抱中的小县城，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什么波澜，更别说天灾——老人们常说，平溪镇的地理好，背靠青山，前有溪流，是块安稳得不能再安稳的宝地。
林岚讲完题，小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林岚首起身，刚想去盛饭，脚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晃动。
“嗯？”
她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站久了头晕。
可下一秒，晃动骤然变得剧烈起来！
“哐当——”客厅墙上的挂钟猛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书架上的书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小诺吓得尖叫一声，一把抱住了林岚的腿。
“妈妈！
怎么了？”
“别怕！”
林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将小诺紧紧搂在怀里，蹲下身护住她的头。
整个房间都在疯狂摇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在掌心肆意揉搓。
桌椅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窗外的世界突然变得嘈杂无比，尖叫声、哭喊声、东西破碎的声音混在一起，仿佛整个县城都在崩溃。
“是地震吗？”
小诺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林岚说不出话来。
她活了三十多年，在平溪镇住了一辈子，从没想过这里会发生地震，而且是这么强烈的地震！
墙壁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头顶的吊灯疯狂摇摆，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死死盯着门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等震动稍微平息，就立刻带着小诺跑到空旷的地方去。
可这震动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过短短十几秒，那股狂暴的力量就像潮水般退去，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母女俩急促的喘息声和窗外渐渐平息的骚动。
林岚抱着小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颤抖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没事了，小诺，好像……停了。”
小诺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妈妈，我怕。”
“不怕，妈妈在呢。”
林岚勉强笑了笑，正想站起身看看外面的情况，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窗外的异样。
她猛地转头望去——原本己经暗下来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一种诡异的红光彻底笼罩了。
那不是晚霞的绚烂，也不是火光的热烈，而是一种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血的红色。
它铺满了整个天际，从东边的山巅到西边的河谷，没有一丝缝隙，连最后一点暮色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空气仿佛凝固了。
刚才还在喧闹的街道，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岚抱着小诺，走到窗边，心脏“咚咚”地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
这红色太诡异了。
它不像任何自然现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天空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红色幕布，而幕布后面，藏着什么未知的、令人恐惧的东西。
小诺紧紧抓着林岚的衣角，小声问：“妈妈，天怎么变红了？”
林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地震引起的吗？
可她从未听说过地震会让天空变成这样。
是火灾？
可哪里有这么大的火灾，能把整个县城的天空都染成红色？
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闻，却发现手机信号消失了，屏幕上只有“无服务”三个字。
她又看向窗外，远处的邻居们也纷纷走出家门，仰着头，脸上写满了和她一样的惊愕与恐惧。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在大声议论，还有人在默默祈祷。
红色的天空下，整个平溪镇仿佛变成了一座被遗弃的孤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红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固执地笼罩着一切。
林岚的心越来越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
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科幻电影，那些关于外星入侵、世界末日的场景，此刻竟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了？
就在这时，小诺突然指着天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妈妈，你看！”
林岚猛地抬头——只见那铺满天空的红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它不是慢慢变淡，而是从边缘开始，迅速地、成片地消失，露出后面原本的深蓝色夜空。
红色消退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刚才那场盛大的、诡异的红色天幕，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最后一丝红色也消失了。
天空重新变得清澈，几颗星星悄然出现，夜风轻轻吹过，带着熟悉的草木清香。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街道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还仰着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的红光，那震撼的地震，仿佛从未发生过。
林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诺，女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没从刚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她又看了看地上破碎的挂钟，散落的书本，墙上的裂纹——这些都在提醒她，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地震是真的，红光也是真的。
可它们就这么来了，又这么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解释。
林岚抱着小诺，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弹。
夜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带着一丝凉意。
她知道，从今天起，平溪镇那所谓的“安稳”，或许己经被彻底打破了。
而那短暂出现又迅速消失的红光，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了每一个平溪镇居民的心头。
它到底是什么？
它还会再来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夜色渐深，平溪镇重新陷入了寂静，但这寂静之下，却涌动着无数的惊疑和不安。
林岚拉上窗帘，把小诺抱回房间，轻轻拍着她的背，哼起了熟悉的摇篮曲。
可她自己，却毫无睡意。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剧烈的震动，诡异的红光，还有那迅速的消退。
她知道，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而平溪镇的未来，也变得一片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