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有意思的狩猎
透过微微晃动的纱帘，洛璃冷眼打量着这座陌生的雄城。
街道宽阔，屋舍俨然，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潜藏的铁血肃杀之气。
巡逻的兵士盔明甲亮，眼神锐利，百姓脸上虽有笑意，却多少带着些谨小慎微。
这是一个建立在强权之上的王朝。
而她，即将被献予这座王朝最锋利的那把屠刀。
马车并未驶向皇宫，而是首接前往了靖武王萧衍的府邸。
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这位王爷对这场和亲的轻慢，或者说，对月弥国的极度不屑。
靖武王府邸并非想象中的极尽奢华，反而透着一股冷硬的威严。
黑沉沉的石墙，高耸的府门，门前矗立的不是石狮，而是两尊狰狞的睚眦石像，獠牙毕露，凶相骇人。
门口守卫的兵士更是煞气腾腾，眼神扫过马车时，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月弥国公主，到——”侍从尖利的通传声在空旷的府门前响起，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
车帘被掀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
两个侍女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洛璃却微微一笑，优雅地伸出手，搭在车辕上，仪态万方地缓步下车。
她身上那身繁复华丽的异域服饰，在这黑沉压抑的王府门前，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因她惊人的容貌，奇异地成为了一切目光的焦点。
守卫、侍从，乃至一些路过探头探脑的下人，在看到她的瞬间，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美，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美，带着异域风情的妖冶，像盛开在黄泉路边的彼岸花，明知道危险，却仍忍不住被吸引。
然而，这份美丽并未换来丝毫优待。
一个穿着管家服饰、面容刻板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不足一秒，便公事公办地行礼，语气毫无波澜：“参见公主。
王爷军务繁忙，无暇接见。
属下王禄，奉王爷之命安置公主。
请随我来。”
没有欢迎仪式，没有应有的礼节，甚至没有见到正主。
首接就被打发给了一个管家。
下马威来得首接而***。
两个侍女脸色更加苍白，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洛璃脸上却依旧挂着那抹慵懒的笑意，仿佛完全没感受到这份羞辱，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那两尊睚眦石像。
“有劳王管家。”
她声音柔媚，听不出半点不满。
王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但很快恢复古井无波，转身引路：“公主请。”
王府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大，也更显冷清。
亭台楼阁皆有，却缺乏点缀生活的花草情趣，更多的是演武场、兵器架，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王禄将她引到一处偏僻的院落前。
“清秋苑。”
洛璃抬头看了一眼院门上的匾额，名字倒还算雅致，只是位置着实偏僻，几乎到了王府的最边缘，院墙外甚至能听到街市的隐约嘈杂。
“此处安静，适合公主歇息。”
王禄语气平板地解释，“王爷吩咐了，公主远道而来，需静心休养，无事不必出院走动。
一应饮食用度，自会有人送来。”
软禁。
洛璃眉梢微挑。
这是怕她这个“礼物”西处乱窜，碍了他的眼？
“王爷真是体贴。”
她笑得越发甜美，仿佛真心实意地在感激这份“关照”。
王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最终只是躬身：“公主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说完，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侍女和洛璃站在清秋苑门口。
推开院门，里面倒是打扫得干净，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与“公主”的身份毫不相符。
“公主……他们、他们也太欺侮人了！”
一个侍女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道。
洛璃漫步走进院子，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庭院和紧闭的房门，语气轻松：“欺侮？
这才哪到哪。”
她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女子娇俏的笑语声。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阵仗，原来是王爷新得的‘宝贝’到了？”
一个穿着艳丽绫罗、满头珠翠的妖娆女子，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毫不客气地闯进了清秋苑。
她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着洛璃，眼底满是嫉妒与轻蔑。
“啧啧，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穿得如此不知羞耻。”
那女子用手帕掩着口鼻，仿佛闻到了什么怪味，“听说你们月弥国女人最会勾引男人，看来是真的了？
不过啊，我劝你省省心，王爷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狐媚子！
前面那三位，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她身后的婆子们发出低低的、充满恶意的窃笑。
宿主，资料显示此女是府中刘侧妃，吏部侍郎之女，颇得太后喜爱，是府中目前最得势的姬妾之一。
小苹果及时提供信息。
洛璃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仿佛对方是在夸赞她。
等刘侧妃说完了，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软糯：“说完了？”
刘侧妃一愣，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
“说完了，就滚出去。”
洛璃的笑容瞬间冷却，那双媚眼之中寒光乍现，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我的院子，什么时候轮到阿猫阿狗进来撒野了？”
刘侧妃被那眼神骇得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勃然大怒：“你！
你敢骂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贡品罢了！”
“我算什么东西？”
洛璃轻笑一声，缓步上前，她明明比刘侧妃穿着更“不知羞耻”，此刻却带着一种逼人的贵气与威严，“我是天晟陛下亲允，月弥国献上的和亲公主，名正言顺的靖武王妃。
你一个侧妃，见本王妃不跪拜行礼，反而出言不逊，擅闯居所……按天晟律法，该当何罪？
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扬，带着冰冷的杀意。
刘侧妃脸色唰地白了。
她仗着家世和太后宠爱，在府中横行惯了，忘了尊卑。
此刻被洛璃点破，又触及那可怕的眼神，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你……你……”她嘴唇哆嗦着，竟一时不敢反驳。
“滚。”
洛璃吐出最后一个字，不再看她。
刘侧妃羞愤交加，却真被镇住了，狠狠一跺脚，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两个侍女目瞪口呆地看着洛璃，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公主。
洛璃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伸了个懒腰，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好了，苍蝇走了。”
她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走向主屋，“收拾一下，我累了。”
仿佛刚才那个瞬间散发出骇人气势的不是她。
进入房间，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洛璃脸上的慵懒瞬间褪去，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高耸的、隔绝自由的王府围墙。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萧衍那张和沧溟仙君一模一样的脸。
“萧衍……”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
“不管你是谁……这场游戏，我陪你玩。”
“看看最后，是谁攻略了谁，又是谁……毁了谁。”
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芒。
第一回合，看似她被动承受了下马威和挑衅。
但她知道，一根刺，己经悄无声息地种下了。
在那位侧妃心里，或许……很快也会传到那位王爷耳中。
蛇，最擅长在暗处，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