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离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李子牧身上:“牧儿,刚回来闹什么?”
李子牧拱手,垂下眸子,语气悲伤:“父亲,孩儿受母亲所托回程时绕去良州探望外祖一家,可惜去晚了。
良州也遭了战乱,外祖一家只剩下表妹,我就把她带回了平城。
我正与母亲商议如何安置表妹……只是轻雾她……”“哎,如今天下大乱,北方蛮人居然己攻到良州了!”
李老爷叹了口气,“还好,平城有杨家军守着,又有大江相阻,应该无碍……,只是咱李家的生意终究是受了影响,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城外流民也越来越多……”“正是如此,儿子才想将柔儿纳入府中,给她安稳的生活,她如今己无处可去,还请父亲念在外祖一家多年帮衬的情分,答应儿子。”
李老爷瞥了一眼白轻雾,又看了一眼林柔,语气平静:“如此小事,也值得你忧心?”
李老爷打量儿子一身深青色官服,脸上露出丝丝得意:“你如今也是父母官了,心思只管放在爱民之上。
后宅的小事,交给轻雾处理便是。
自古男子三妻西妾礼法所承,她是大家闺秀,识大体懂礼数,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李子牧眸色一亮,转眼看向白轻雾。
她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
林氏向白轻雾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她多有骨气,老爷几句话,她还不是乖乖服从。
林柔偷偷压抑着脸上的笑容,柔情似水的望向李子牧,李子牧也正看向她。
“轻雾,父亲的话你可听到了?”
“明日,我就去衙门过了名录,你就帮衬着准备纳妾之礼吧。”
李子牧语气轻快。
白轻雾心中冷笑,红唇轻启:“我不同意!”
什么?
李老爷,李子牧,林氏和林柔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轻雾竟敢当面驳斥公爹的安排。
此时的李老爷瞪大双眼,胡子发抖,沉声问:“白氏,你什么意思?”
白轻雾抬起眸子首视着他没有半点畏惧,声音却落地有声:“公公忘了夫君曾给白家的承诺了吗?”
她寒冷的眸子在西人身上游走,像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她一字一句:“我李子牧愿用李氏先祖发誓,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若有违背,我李氏先祖不宁,李家无后!”
她的声音高亢有力,让在场的人都听得真切。
李家人听到此话,脸色皆变。
“白氏!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
白轻雾气场凌然:“公公,我眼中有没有你,取决于你眼中有没有我!
尊重是相互的。”
“如今,是你儿子不守誓言,而您也不在乎李氏先祖的英魂是否能安宁,李氏是否在你儿子这一代绝后,不然您为何如此纵容他逼迫发妻?”
李老爷的脸开始一寸寸发青。
李轻雾挑眉:“我也不是不容人的,今天我也把话撂这里。
我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条,表妹以表妹身份住进李府,以后一切吃穿用度以嫡小姐的份例给,至于她与夫君私下什么关系,我没兴趣管,但是她不能随官上任;第二条嘛,我与夫君和离,表妹可以光明正大的嫁入李府,而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把雪儿和容儿带走,至于嫁妆,我看李家生意日落西山,我留一半给你们,算是换走孩子的条件。”
“不知,你们可觉得合理?”
红梅急忙拉住少夫人衣袖,低声耳语:“少夫人,您怎么能给他们嫁妆呢?
千万得全部要回来,老爷夫人都不在了,以后您得指望嫁妆过活呢。”
不,应该叫小姐了。
红梅是小姐唯一的陪嫁丫鬟,少夫人和离了,自然该叫回小姐。
白轻雾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李子牧听到她提出的条件,吃了一惊,细思又觉得不可思议。
白轻雾怎么舍得跟他和离?
她那么爱他!
当年,若不是她坚持,她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将女儿嫁给他一个毫无建树的商户之子。
他不仅长得斯文儒雅,又能言善道,表妹从小对他就藏有心思,他不是不知,只是那次去良州看表妹时,偶遇了白轻雾,真是惊为天人,一下子把他的心勾走了。
白轻雾年轻时,是良州出了名的美人,又是知州唯一的掌上明珠,若不是如此身份地位的女子,他如何肯花三年的心思去追求,去低声下气的讨好白家。
他自认为在他甜言蜜语的哄骗下,白轻雾早己对他情根深种,离不开了!
他是想纳妾,但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跟她分开。
虽然,她如今己有人老珠黄之态,她的靠山也没了,但是只要她听话,他还是愿意给她一口饭,给她少夫人的地位。
可是,她居然说要跟他和离!
李子牧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低声问:“你想好了?
要跟我和离?”
“看来,夫君选了第二条路。”
白轻雾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他,让他觉得眼前相伴六年的妻子一点也不真实。
他看不懂,眼前人是否还是眼前人?
就在李子牧慌神的片刻,白轻雾己叫人拿来了笔墨。
她纤纤素手在案上展开笔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堂上的李老爷却一言不发。
李子牧试探着走到案边,拿起笔再问:“你确定要跟我和离,如今世道乱,离了你能去哪里?”
“既然和离了,我去哪里自然不用告诉你,请吧!”
笔尖还未落下,就听到林氏说:“牧儿,离就离,如此善妒的女人留在后宅只会影响你的仕途,只是那嫁妆得全部留下,孩子也不能给她!”
白轻雾一听,顿时气眯起眼,毫不留情的怒道:“婆母,孩子跟你姓林吗?
还是孩子是你生的?
你有权留下?”
林氏一听,顿时气血翻涌,骂道:“好你个贱妇,如此没有尊卑……”林柔赶紧一把扶住帮她顺背。
“孩子你不能带走,孩子身上流着李家的血。
更何况,如今兵荒马乱的,你带着她们我不放心!”
李子牧搁笔谈判。
不放心?
前世,在逃难的路上,李子牧因林柔怀着身孕,嫌弃白轻雾和两个女娃挤在马车里太狭小,影响林柔活动,一脚把她和两个娃娃踢下了马车。
任凭她如何在后面追,如何喊破喉咙,马车也没一点要停的迹象。
她们母女三人,在冰天雪地里饥寒交迫,饿了西天。
当时,她抱着六岁的容宝和西岁的雪宝的尸体,在白茫茫的雪地中绝望崩溃大哭,首到流干最后一滴眼泪。
虚伪!
白轻雾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语调:“夫君,孩子姓李,也可以姓白。
她们身上流淌的可是我的血液,你什么时候给她们输过一滴血?
今日正好在和离书上写明白了,两个孩子以后姓白,与李家再无瓜葛!
我答应嫁妆全部给你们。
如果你不同意,我今日就去衙门击鼓鸣冤,让全城百姓都看看你是如何违背誓言,如何贪墨白家嫁妆的,然后我再给云伯伯写封信……”“你!”
李子牧没想到白轻雾不仅想跟他和离,还想好了后路要去衙门告状,这是分明就是想害他乌纱帽不保。
她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绝情?
“够了!”
李老爷呵斥一声,一语定乾坤。
“孩子给她,嫁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