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芮凝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海藻般的长发束起一个高马尾，重新变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锐琅娱乐副总裁。
只有眼底深处一丝极力压抑的冰冷火焰，泄露了昨夜并未完全散尽的波澜。
她推开“工作室”里间那扇隔音良好的门。
房间陈设简单，甚至称得上空旷。
许泽阳坐在房间正中央的一张孤零零的椅子上，身上还是昨晚那套价格不菲、如今却己皱巴巴的西装。
他脸色苍白，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因缺水而有些干裂。
显然，这一夜他过得极其“充实”。
两个穿着黑色休闲装、面无表情的“工作室”成员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像两尊沉默的雕像。
见到秦芮凝进来，他们微微颔首，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许泽阳闻声抬头，看到秦芮凝的瞬间，眼睛里先是闪过一抹惊惧，随即被强烈的屈辱和一丝残余的侥幸所取代。
他试图扯出一个惯常使用的、阳光无害的笑容，但在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只显得僵硬又滑稽。
秦芮凝没有开口，她只是慢条斯理地走到他对面，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双臂环抱，用一种纯粹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他。
那目光冰冷锐利，像手术刀，一层层剥开他故作镇定的伪装，露出内里的狼狈不堪。
空气凝固着，只有许泽阳越来越粗重不安的呼吸声。
无声的压迫，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良久，秦芮凝的唇角才缓缓勾起一丝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许泽阳。”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王总手下……最新的一条‘尾巴’？
看来天涯传媒是没人可用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脏活，也值得让你这种‘新晋潜力股’来做？”
许泽阳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但在秦芮凝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所有预先想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秦总……这是一个误……”他干涩地试图挽回。
“误会？”
秦芮凝轻笑一声，打断他，那笑声里淬满了冰渣，“误会到在我的酒里加料？
误会到一路从包厢跟到电梯口，确认我‘顺利’跟你走？
许泽阳，你们王总教你做事的时候，没教过你，失手了该怎么认吗？”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死他：“还是说，你觉得我秦芮凝看起来很好糊弄？”
强大的气场压得许泽几乎喘不过气。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慌乱地躲闪。
他身后那两个“雕像”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此刻的处境由不得他嘴硬。
“我……我不敢……”他声音发颤，最后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不敢？”
秦芮凝挑眉，“我看你敢得很。
说说吧，王总许了你什么好处？
让你值得冒这么大的险，来给我当这条‘尾巴’？”
许泽阳嘴唇哆嗦着，沉默了几秒，终于在秦芮凝越来越冷的注视下溃败下来。
他哑着嗓子，几乎是嗫嚅着说：“……王总说，事成之后……明年公司的S级综艺……给我留一个常驻位……呵，S级综艺？”
秦芮凝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代价是让你来当个下药的狗仔？
王总的饼，画得倒是越来越别致了。”
她顿了顿，语气骤然降至冰点，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过去：“除了让你跟我，他还交代了什么？
对我，或者对锐琅？”
许泽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秦芮凝并不催促，只是用那双冷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在陷阱里徒劳挣扎的猎物。
她抬了抬手，站在许泽阳身后的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上前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
我说！”
许泽阳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王总……王总对您上次抢走林凡（注：即第一章被秦芮凝挖来的小生）的事非常不满……他说……说一定要让您付出代价……继续。”
秦芮凝面无表情。
“他……他听说您最近在接触‘星耀杯’青少年歌手大赛的几个好苗子……让我想办法……想办法摸清您的意向名单和报价……”许泽阳汗如雨下，“他还说……说锐琅好几个资深经纪人的合同快到期了……其中有两个……他对他们很感兴趣……让我……让我有机会就探探他们的口风……”房间里一片死寂。
秦芮凝缓缓靠回椅背，指尖在扶手上轻轻点着。
果然如此。
昨晚的酒局是幌子，下药是卑劣的报复和前戏，真正的杀招，是后续针对她公司核心资源的挖角计划。
而许泽阳，就是被派出来试探和收集情报的马前卒。
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男人，心底那点残存的、因昨夜荒唐而起的波澜，彻底被冰冷的嘲弄所覆盖。
“王总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淡淡地评价，听不出喜怒。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许泽阳。
“给你两个选择。”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一，我把你刚才说的，以及你昨晚试图对我做的事，整理成一份详细的报告，发给王总，顺便抄送几家关系不错的媒体。
你说，天娱是会保你，还是会第一时间和你切割，让你永无出头之日？”
许泽阳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摇头。
“二，”秦芮凝顿了顿，欣赏着他眼中的恐惧，“从今天起，王总那边有什么关于我的、或者关于锐琅的新‘想法’，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你，明白吗？”
许泽阳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忙不迭地点头：“明白！
我明白！
秦总，谢谢秦总！
我会和王总说，昨晚的事情顺利完成了……一定……一定”秦芮凝懒得再听他表忠心，挥了挥手。
两个黑衣男子会意，上前将瘫软在椅子上的许泽阳架了起来。
“给他换身衣服，收拾‘干净’点，从后门送出去。”
她吩咐道，语气平淡得像在处理一件废弃的杂物。
“是，秦总。”
秦芮凝不再看许泽阳一眼，转身径首走向门口。
她的手握住门把时，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许泽阳，记住。
你在我这里，没有第三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