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阴差临门,八字定姻缘
烛火“噗”地晃了晃,焰心骤然缩成一点金红,灯花簌簌落在描金烛台上,差点便彻底熄灭。
她下意识拢了拢身上半旧的月白薄衫,衣料磨得有些软塌,挡不住夜风里的寒气。
抬头看向窗棂时,苏清欢的瞳孔微微一缩——方才明明闩得严实的雕花木窗,此刻竟大敞着,夜风裹着几片焦枯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她绣了一半的“月下海棠”绷子上。
青竹绷架上绷着的素色软缎,还留着她刚绣好的半朵海棠花瓣,针脚细密得能看清丝线交叠的纹路,却被枯叶压得微微发皱。
“谁?”
苏清欢的声音发紧,像被寒风吹得冻住了似的。
这城郊旧宅原是她过世远亲留下的,平日里就她一个人住。
隔壁的林婆婆腿脚不便,戌时刚过就会吹灯歇息,这个时辰断不会有人来。
没有回应。
只有风穿过窗缝的呜咽声,细得像谁在暗处轻轻叹气,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冷,顺着领口往脖子里钻。
苏清欢握着绣花针的手紧了紧,银白的针尖刺破了指尖,渗出一点殷红的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刚想起身去关窗,两道黑影突然从虚掩的门口飘了进来——不是走,是脚不沾地地“飘”。
玄色长袍拖在青石板地上,却没扬起半点儿灰尘,仿佛那衣料不是实物,只是一团化不开的墨。
两人脸上都罩着厚重的黑纱,纱料泛着冷光,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没有丝毫温度,像寒潭里的冰。
“苏清欢?”
左边的黑影开口,声音又冷又硬,像冰块撞在青石板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气,落在空气里都似要凝结成霜。
苏清欢往后缩了缩,后背猛地抵到冰冷的墙壁,墙砖缝隙里的寒气透过薄衫渗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你们是谁?
要做什么?”
她攥着衣角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目光紧紧盯着那两道黑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冥府阴差。”
右边的黑影说着,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卷暗红色的纸。
那纸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泛着淡淡的冷光,边缘还绣着细密的玄色云纹,递到她面前时,能感觉到一股寒气顺着纸张边缘往外溢,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温。
“奉鬼君夜渊之命,来送婚书。”
“冥府?
婚书?”
苏清欢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打转。
手里的绣花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青石板的缝隙里,针尖上的血珠也蹭在了地上,留下一点暗红的痕迹。
“你们弄错了吧?
我只是个普通人,靠绣活谋生,怎么会和……和冥府的鬼君成婚?”
“没错。”
左边的阴差上前一步,黑纱下的眼睛扫过她的脸,那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刮得她皮肤发紧。
“你八字纯阴,生辰恰合冥府鬼君的命格,是鬼君大人的命定新娘。
三日后寅时,我们会来接你入冥府完婚。”
“我不嫁!”
苏清欢猛地摇头,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心脏跳得飞快,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连你们说的鬼君是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情,我一概不知,怎么能嫁给他?
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城里还有好多叫苏清欢的姑娘……绝无差错。”
阴差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闲事,“婚书己到,接不接,由不得你。”
苏清欢看着那卷泛着寒气的婚书,指尖冰凉得像冻住了。
她突然想起林婆婆——林婆婆活了七十多岁,见多识广,平日里还会给邻里看个简单的八字,要是能找到林婆婆,说不定能有办法。
她趁着阴差目光落在婚书上的间隙,猛地冲向门口。
鞋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可手刚碰到冰凉的木门板,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门板上传来,将她狠狠弹了回去。
她重重摔在地上,后腰磕在桌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宅外己布下结界,你出不去。”
阴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她的挣扎只是徒劳的麻烦。
“三日后寅时,我们会准时来接你。
在此之前,安分些,别做无用的挣扎。”
苏清欢趴在地上,掌心擦过粗糙的青石板,磨破了一层皮,***辣的疼,渗出来的血珠沾了些灰尘,看着格外刺眼。
她抬起头,看着那两道黑影转身飘出门口,玄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
下一秒,敞开的木窗“吱呀”一声自动关上,窗闩“咔嗒”扣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可地上那卷暗红色的婚书,还泛着淡淡的寒气,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得冰冷,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撑着手臂慢慢爬过去,指尖颤抖着伸向婚书。
刚碰到纸页,就觉得一股冷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有无数根冰针钻进皮肤,冻得她浑身一哆嗦。
婚书的封面上,用赤金粉写着“冥府婚书”西个大字,字体是古朴的篆体,笔画间还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下面是两个她不认识的古字,笔画繁复,想来就是那个叫“夜渊”的鬼君的名字。
“八字纯阴……命定新娘……”苏清欢喃喃自语,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婚书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却很快被纸张的寒气冻住,留下一点发白的痕迹。
她从小就是孤女,在 orphanage 里待到十岁,后来被远亲接来这城郊,靠着跟着绣坊师傅学的刺绣手艺,再加上林婆婆时常送些米面接济,才勉强安稳下来。
如今她刚攒够钱,把旧宅的屋顶修好了,怎么突然就成了冥府鬼君的新娘?
她想起林婆婆,急忙爬起来,踉跄着跑到窗边,双手用力去推窗棂。
可窗户像被钉死了一样,纹丝不动,连窗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气。
她又跑到门边,用力拍着门板,喊着“林婆婆!
林婆婆你在吗?”
,可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显得格外凄凉。
苏清欢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双手抱着膝盖,肩膀不住地颤抖,哭声压抑而绝望。
烛火渐渐弱了下去,焰心从金红变成了橘黄,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映着地上的婚书,显得格外阴森。
她看着那卷婚书,只觉得一股绝望从脚底慢慢爬上心头,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三日后,寅时,她就要被接去冥府,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鬼君。
她不知道冥府是什么样子,不知道那个鬼君会不会对她好,甚至不知道自己到了冥府,还能不能活着。
她的未来,好像一下子掉进了无边的黑暗里,看不到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