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地之大,竟无她一寸安心之地。

锦堂春迟 成浅阳 2025-09-19 18:39:47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随即,迎亲队伍和围观的百姓如同炸开的油锅,比先前更加混乱恐慌!

“大公子!”

“少夫人!”

管家和仆役们脸都吓白了,连滚带爬地涌向那倒在一片狼藉中的一对红衣新人。

“快!

快去请大夫!

回府禀报老爷夫人!”

管家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都在发抖。

几个机灵的小厮立刻分头狂奔而去。

人群围拢过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伸长了脖子,窃窃私语。

“天啊……真的出事了!”

“这新娘子……冲出来是救人还是害人啊?”

“看着像是想救,瞧见没,她手还垫在谢大公子头下面呢!”

“可要不是她突然冲出来,兴许也没这乱子……呸!

真真是灾星临门!”

仆役们手忙脚乱,却又不敢轻易挪动两人。

谢玦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毫无声息地伏在沈洄身上。

而沈洄更是狼狈,凤冠早己不知甩到哪里去了,发髻散乱,唇角溢出一缕血丝,显然也伤得不轻。

她那只垫在谢玦脑后的右手,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弯曲着,红肿不堪。

“先把大公子小心抬起来!”

还是管家稍微稳住了神,指挥着。

几个健仆小心翼翼地,一人托头,一人扶肩,两人抬腿,试图将谢玦从沈洄身上移开。

“嗯……”昏迷中的沈洄似乎因这挪动牵动了伤处,即使在无意识中,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那只受伤的手无力地滑落在地。

众人这才看清,大公子谢玦的左腿,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摔断了。

“腿!

大公子的腿!”

有人惊叫。

管家的心沉到了谷底。

冲喜冲成大公子断腿,这……这可如何向老爷交代?!

“还有气!

大公子还有气!”

探鼻息的人惊喜地喊道。

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快!

小心抬着大公子!

慢些!

别碰着腿!”

管家连声吩咐,又看向地上同样昏迷不醒的沈洄,眼神复杂至极。

说她是灾星,她却拼死护住了大公子的头脸要害,否则那般摔法,后果不堪设想……可若没有她,今日又怎会生出这等事端?

“把……把少夫人也一并抬回去。”

管家挥挥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厌弃,“找个婆子好生……看着。”

措辞从“伺候”变成了“看着”,其间的意味,不言自明。

两副临时找来的门板很快被抬来。

谢玦被极其小心地安置上去,那条断腿哪怕轻微移动也足以带来剧痛,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蹙紧了眉头。

沈洄则被两个婆子略显粗鲁地搀扶起来,放上另一副门板。

她那身价值不菲的嫁衣早己沾满了灰尘和污渍,变得黯淡无光。

右手腕肿得老高,胸口被重压处的内伤也让她的呼吸显得微弱而艰难。

喜庆的迎亲队伍,彻底变成了一支狼狈的伤兵队。

吹打的乐器被扔在一边,红绸彩带黯然失色。

仆役们抬着门板,面色惶惶,脚步匆匆地往谢府赶。

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场原本令人艳羡的知府公子婚事,以这样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成了全城百姓未来数月甚至数年的谈资。

这一次,结局似乎不同了。

谢玦没有当场毙命,也没有摔断脊梁全身瘫痪。

他摔断了一条腿,伤势沉重,但至少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身体大部分的行动能力。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此刻同样昏迷不醒的冲喜新娘,那奋不顾身的一扑和一垫。

然而,断腿之痛,重伤之危,依旧存在。

而沈洄自己,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右手的伤,胸口的闷痛,以及未来在谢府更加艰难莫测的处境。

她改了他的命,却也将自己再次拖入了这泥沼之中。

门板晃晃悠悠,载着两人穿过谢府那高大却此刻显得无比压抑的门楣。

知府谢大人和夫人早己闻讯赶来,站在前厅门口,看着被抬进来的儿子和儿媳,脸色铁青,尤其是谢夫人,看到儿子腿部的惨状,惊呼一声,几乎晕厥过去。

“我的儿啊!”

谢夫人扑到谢玦的门板前,哭天抢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出去还好好的!”

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地回禀着街上的惊变,自然重点描述了新娘子如何突然发疯般冲出花轿,如何引起混乱,如何导致了爆竹惊马,但最后,他也无法忽视那显而易见的一幕:“……幸、幸得少夫人……拼死相护,扑倒在地垫在了公子身下,还、还用手护住了公子的头……公子才、才只是摔伤了腿……”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矛盾又诡异。

谢知府听着,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目光先是落在儿子惨白的脸和扭曲的腿上,充满了心痛与愤怒,随即又猛地射向另一块门板上昏迷的沈洄,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

冲喜?

这冲来的哪里是喜!

分明是血光之灾!

这个沈洄,果然是八字带煞的不祥之人!

可她……偏偏又确确实实救了玦儿一命……功过相抵?

不,在谢知府心中,这“过”远远大于那微不足道的“功”!

“抬下去!

把大公子抬去客房,小心诊治!

快去请全城最好的大夫!

不!

把城里所有有名的大夫都给我请来!”

谢知府咆哮着,声音因愤怒和担忧而嘶哑。

然后,他厌恶地瞥了一眼沈洄,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命令:“把这个灾星……扔回她该去的后院杂房!

找个郎中随便看看,别死了就行!”

“是!”

仆役们依言而动。

谢玦被小心翼翼地抬往精心准备的、却注定用不上的洞房。

而沈洄,则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连同那块简陋的门板,被粗手粗脚地抬往偏僻、破败的后院杂屋。

那杂屋也不知多久未曾住人,门一推开,便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光线昏暗,只一张破旧的板床,一张歪腿的桌子,积着厚厚的灰尘。

仆役将她连同门板随意往地上一放,仿佛卸下什么沉重的负担,一句话也懒得同她说,便锁上门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洄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浑身的疼痛中醒来的。

胸口如同被巨石碾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引得她阵阵咳嗽,每咳一下,胸腔和右腕便传来钻心的疼。

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蛛网密布的房梁和灰败的屋顶。

短暂的迷茫之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花轿、惊马、谢玦坠落的身影、自己奋不顾身的一扑、剧烈的撞击、还有……昏迷前垫在他脑后的手……成功了么?

他……活下来了吗?

巨大的不确定性和身体的剧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头涌上一阵强烈的酸楚和迷茫。

她拼尽了两世的记忆和勇气,赌上一切去改变,换来的却是自身重伤,被弃如敝履,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破屋里。

值得吗?

她不知道。

右腕传来火烧火燎的胀痛,她费力地抬起右手,借着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自己的右手腕己经肿得老高,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稍稍一动便是刺骨的疼。

胸口也闷痛难当。

但……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尽管疼痛,却真实地感受到了空气涌入肺腑。

她还活着。

这一次,她没有在过门当天就变成寡妇或殉葬品。

活下来了,这就是第一步。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就还能图谋以后。

这剧痛,这冷遇,比起毒酒穿肠、白绫绕颈,又算得了什么?

沈洄咬着牙,用左手支撑着,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试图从冰冷的地面上坐起来。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额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锁头响动的声音,一个穿着藏青色粗布衫、面容刻板的婆子端着一个粗碗,不耐烦地推门进来。

“醒了?”

婆子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得像是在看一块木头,“真是晦气!

进门第一天就惹出这么大祸事,克得大公子重伤,自己也没落个好。”

沈洄垂着眼睫,没有吭声。

这样的势利眼,她前世见得多了。

那婆子将粗碗往歪腿桌上一跺,里面是半碗浑浊不清、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汁。

“喏,郎中开的破药,爱喝不喝。”

说完,她粗鲁地拉过沈洄受伤的右手。

“嘶——”沈洄猝不及防,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

婆子却像是没看见,手法潦草地将一些刺鼻的药膏糊在她肿起的腕子上,然后用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胡乱缠绕了几圈,打了个结,便算包扎好了。

“行了,死不了就躺着吧。”

婆子拍拍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转身就走,再次将门从外面锁上。

杂屋里重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碗劣质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沈洄看着自己被胡乱包扎的手腕,疼痛依旧,却远不及心中的冰冷。

这就是她拼死救下谢家公子后得到的待遇。

无人感激,只有厌弃和“灾星”的骂名。

她艰难地挪到那张破旧的板床上,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了片刻。

然后,她用左手,颤抖地探入怀中,摸索了许久,才掏出一支被体温焐得微暖的银钗。

钗子样式很简单,却打磨得十分光滑,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冰凉的银钗握在掌心,沈洄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泛了红。

母亲……若是母亲还在,怎会让她受这等委屈?

怎会让她被亲生父亲当作货物一般送来冲喜?

想到父亲,沈洄眼中瞬间被强烈的恨意所取代。

沈家……何曾真的把她当作家中的一份子?

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父亲在官场上惹了官司,急需大笔银钱打点周转,还欠下了巨额的债务。

堂堂知府大人愿意结亲冲喜,对沈家而言,简首是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

可知府家要的是八字相合、能带来喜气的女子。

她的生辰八字原本并不相符。

是她的好父亲,为了攀上这门亲,为了那笔丰厚的“聘礼”能解沈家燃眉之急,毫不犹豫地使了计谋,买通僧人,改了她的生辰帖!

于是,她这个原本不相干的庶女,就成了“天选”的冲喜新娘,被一顶花轿,吹吹打打地送进了这龙潭虎穴。

用她一生的幸福,甚至性命,来换取沈家的前程和父亲的官运。

多么讽刺!

沈洄紧紧攥着那根银钗,尖利的钗尾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的寒意。

谢府上下视她为灾星,冷漠势利。

沈家将她当作棋子,无情无义。

天地之大,竟无她一寸安身之地。

但……她不能倒下。

她己经死过两次了,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无论多难,她都要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明白。

她要知道,谢玦缘何重病,又为何会坠马?

她要看着,那些欠了她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杂屋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冰冷的药汁在碗里渐渐失去最后一丝温度。

沈洄靠着墙壁,忍着周身疼痛,握着母亲的银钗,眼中闪烁着微弱却执拗的光。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