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房屋的信息突兀地跃入眼帘:**出租,出租小房一间。
厨卫共用。
一月350。
押一付一,电费平摊。
电话 13xxxxxxxxx。
详情电联。
**张凡没有犹豫,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浓重本地口音、语速极快的中年女人。
几番交谈后,两人约定了看房地点。
挂断电话,张凡朝着电话中指引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便抵达了目的地——一处藏在城中村深处的老旧居民楼。
与他见面的,是一位被称为“霞姐”的女人,本地俗称的“包租婆”。
霞姐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尤其当他那一身格格不入的道袍入眼时。
简单询问后,她便领着他穿过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楼梯,那台阶陡峭,墙壁油腻发黑,散发着经年累月的油烟与潮湿气息。
“就剩一间单间了!”
霞姐边走边说,语气像竹筒倒豆子般急促,“便宜!
一个月三百五,押一付一!
水电另算!
要租趁早,好多人在问!”
到了三楼,她推开一扇薄薄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灰尘、陈旧木头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凡站在门口,几乎本能地想要后退。
屋内一眼望穿:一张破旧的铁架床,一段狭窄的过道,墙面斑驳,地面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霉味与沉闷的热气。
这环境,比长宁观最破旧的柴房还要不堪。
潮湿闷热的气息让他胸口的“火煞”隐隐躁动,仿佛随时会爆发。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的“无应”木牌,一丝清凉透入掌心,勉强压下了那股不适。
“三百五……”他艰难地重复着这个数字。
押一付一,意味着他必须立刻拿出七百元!
而他怀里仅剩的,是买完馒头和电话卡后,皱巴巴的七百块和口袋里三十七元零钱。
霞姐看他沉默,语气逐渐不耐:“靓仔,到底租不租?
这价钱在玉川你去哪里找?
不租我锁门了,后面还有人等着看!”
窘迫的张凡脸颊微汗。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没钱”二字带来的沉重。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阿姐……你看……能不能……便宜些?
或者,只付一个月租金?
押金……我实在……”话未说完,霞姐眼神己愈发犀利,他声音渐低,最终消音。
讨价还价,对他来说,比画一道复杂的符箓还要困难百倍。
霞姐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
规矩就是押一付一!
没钱?
没钱住什么城里?”
她挥挥手,“不租就让开,别挡路!”
随即对着楼梯下喊:“喂!
看房的!
快点上来!”
张凡被挤到一旁,看着另一个穿着工装、满身汗味的年轻人被霞姐热情地引进那间屋子。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张凡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姐!
我租!
我租!”
霞姐停下动作,狐疑地回头:“钱呢?
七百,现在给。”
张凡脸涨得通红,从怀中取出那皱巴巴的七百块钱,交给霞姐,并签下租房协议。
“喏,钥匙!
水电表自己看,月底结算!
规矩都贴在门后,弄坏了东西照价赔偿!”
霞姐说完,扭着腰蹬蹬蹬地下楼去了,留下张凡一人站在那间散发着霉味的房门前。
他握着冰冷的钥匙,缓缓转身,走进这方寸之地。
关上门,他将行囊放在那张嘎吱作响的床上,小心翼翼地将用布包好的铜钱剑、龟壳和“无应”木牌取出,放在床头唯一干净平整的地方。
粗布黄袍被他脱下,叠好,放在包袱最上方。
看着这简陋、陌生、充满尘世烟火气的栖身之所,张凡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他起身,来到窗前,费力地推开积满污垢的窗扇。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挣扎着透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窗外,是城中村参差起伏、杂乱无章的屋顶。
更远处,玉川市中心的摩天大楼在渐浓的暮色中亮起万家灯火,勾勒出一个繁华却冰冷的天际线。
“玉川……”他再次低语,声音里己没有了初时的震撼,只剩下沉甸甸的现实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然,“我来了。
我的劫……还有那能救我的人……你们,在何处?”
他抬头望向东南——那是来时的方向,长宁观的方向。
思绪翻涌,心绪沉静。
他缓缓坐回床边,从包袱中取出之前剩下的半个馒头,慢慢吃了起来。
洗漱完毕后,他缓缓闭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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