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脑海里,却始终回荡着昨晚那一棍砸下去的声音——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鲜血的气味,让我至今无法忘记。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用武器打人,第一次真正让一个陌生人流血倒地。
那种感觉很复杂。
恐惧、恶心,还有……兴奋。
当洪哥看向我,说出“有种”那两个字时,我分明感到心口涌出一股热流。
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能在这个城市立足。
⸻第二天清晨,我照常去工地干活。
肩膀酸痛,手臂还在颤抖,可工头依旧大声骂骂咧咧。
“林东,你昨天晚上干啥去了?
有力气在外面鬼混,干活就像娘们!”
工友们冷冷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
我心里一阵烦躁,却一句话都没说。
工头哪里知道,昨晚我己经迈进了另一个世界。
对比之下,他的咆哮显得那么可笑。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闭嘴。”
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晚上,阿坤又来找我。
“东子,走,兄弟们聚一聚。”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走了。
我们到了夜场后面的小巷,几辆摩托车停在墙边,几个小弟正蹲在地上抽烟。
见到我,他们点点头,眼神比之前多了几分认可。
阿坤笑着介绍:“这是东子,以后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其中一个黄毛拍了拍我的肩膀:“昨晚挺狠啊,能下手的才是真兄弟。”
我有些不适应,可心里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暖意。
工地上,我永远是最底层,被呼来喝去;可在这里,我却第一次被人当成“兄弟”看待。
⸻过了几天,阿坤带我去了一趟“江湖饭局”。
那是在城北的一家茶楼,包间里烟雾缭绕,桌上摆满了菜肴和白酒。
洪哥坐在主位,身边围着七八个小弟。
我跟在阿坤身后,心里紧张得要命。
洪哥的目光扫过来,我忙低下头。
“东子,过来。”
洪哥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
我赶紧走上前。
洪哥拿起一杯酒,递到我手里:“昨天那事,你敢抡棍子,不错。
江湖就是这样,胆子比命还重要。”
我双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灼烧喉咙,眼泪都快飙出来,可我硬生生忍住。
洪哥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跟着阿坤,好好干。
我不养闲人,懂吗?”
“懂!”
我咬牙回答。
饭局上,洪哥谈的多是“生意”。
我听得糊里糊涂,只知道涉及到夜场、保护费,还有某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每一句都让我心惊,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
那一晚,我真正意识到:自己己经踏上了一条陌生的路。
⸻几天后,我的“考验”来了。
阿坤神色凝重地对我说:“东子,今晚有个小活儿,算是你真正的入门礼。”
“什么活儿?”
我心里一紧。
“有个家伙欠了洪哥的钱,死活不还。
我们得去敲打敲打,懂吗?”
我沉默。
脑子里闪过工地工友们的麻木眼神,还有工头那张嘴脸。
终于,我咬牙点头:“我去。”
⸻夜里,我们一行五六个人,摸到城西的一栋破旧楼房。
目标是一个开小店的老板,拖欠“保护费”几个月了。
阿坤踹开门,里面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嘴里连声求饶。
“还钱!”
阿坤一棍砸在桌子上,茶杯瞬间碎裂。
我手里也握着铁棍,心跳得厉害。
那老板跪在地上,颤抖着说:“求求你们,再给我几天,我真的没钱啊……”我下意识想开口替他说句话,可当我瞥见洪哥的眼神时,喉咙里的声音硬生生咽了回去。
“东子,上!”
阿坤低吼。
我的手在发抖,铁棍沉甸甸的。
看着那人蜷缩在地上,我脑子里一阵空白。
终于,我闭上眼,狠狠砸了下去。
“啊——!”
惨叫声在房间里回荡。
我浑身颤抖,胸口像被撕裂一样难受。
可与此同时,一股奇怪的***又在心里滋生。
那一瞬间,我像是跨过了某道门槛。
⸻事后,我们拿走了那人抽屉里仅有的一沓现金。
阿坤笑嘻嘻地分给我几张:“兄弟,第一次动手,就有收获。”
我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心情复杂。
它们远比我在工地拼命干一天的工资还多。
原来,钱可以这么容易来。
⸻那晚回到工棚,我一夜没睡。
耳边一首回荡着那老板的惨叫,鼻尖仿佛还能闻到血腥味。
可低头看着口袋里的钱,我却没办法丢掉。
“这就是江湖。”
我心里低语。
它残酷、肮脏,却真实得让人无法逃避。
我知道,我己经推开了那扇门。
从此以后,不再是一个卑微的打工仔,而是一个随时可能沾血的江湖人。
⸻几天后,我再次见到洪哥。
他笑着递给我一根烟:“干得不错。
江湖就是这样,有胆子,有兄弟,就能活下去。
记住,怕的人死,狠的人活。”
我点点头,手指微微发抖,却牢牢接过烟。
这,就是我的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