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六节:废弃管道与“脏鼠”

>>> 戳我直接看全本<<<<
石钉镇西区的日子,像掺了沙土的糊糊,粗糙磨人,勉强果腹却毫无滋味。

羽凡肩膀的伤在冰川留下的药膏和黑蛋偶尔微弱的 - (减号)波动辅助下,愈合得七七八八,但内心的焦灼却与日俱增。

冰川和奶粉留下的那点食物很快消耗殆尽。

他们必须想办法获取生存物资。

然而,没有编号,没有身份,在这座等级森严的中等人城镇里,他们寸步难行。

每一次尝试靠近镇中心稍微繁华一点的街道或交易所,换来的都是守卫粗暴的驱赶和居民更加明显的鄙夷。

泥点妈妈的身体本就虚弱,经历惊吓和逃亡后,更是时常咳嗽,脸色蜡黄。

吾悦虽然精力旺盛,但饥饿让她的小脸失去了血色,红色的眼眸里时常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指尖那不受控制的电火花闪现得越来越频繁。

羽凡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坐以待毙,要么饿死,要么因为吾悦失控的力量惹来***烦。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枚神秘的黑蛋。

它能“加”出食物,“减”轻病痛,但效果微弱,且似乎极度消耗某种能量——每次施展后,蛋壳表面的暗金色纹路都会黯淡许久。

不能过度依赖。

必须主动出击。

他的目标,锁定在了石钉镇边缘,那片与垃圾沉降带接壤的废弃工业管道区。

那里曾经是石钉镇早期能量输送管道的一部分,早己废弃多年,管道巨大如洞穴,内部错综复杂,成为了辐射老鼠、变异昆虫和一些见不得光的流浪者、偷渡客的聚集地。

镇上的守卫通常不愿深入那里巡逻,那里是规则之外的灰色地带,也是底层贱民们偷偷摸摸寻找“外快”的地方。

风险极大,但或许是唯一可能找到食物、信息(关于土渣爸爸),甚至是一些低价值能量碎块的地方。

“你不能去!

那里太危险了!”

当羽凡说出打算时,泥点妈妈吓得脸色更白了,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听说那里不仅有吃人的辐射兽,还有比兽更可怕的人!

为了半块发霉的糊糊饼就能杀人!”

“泥点妈妈,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羽凡的语气很平静,紫色的眼眸里却是不容动摇的坚决,“我会小心。

在天黑能量潮汐最弱的时候去,尽量在外围看看。”

“我也去!”

吾悦立刻跳起来,红瞳灼灼,“我能放电!

我能保护你!”

“不行!”

羽凡断然拒绝,“你的力量控制不住,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而且,你要留下来保护泥点妈妈。”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如果我…我没回来,你们就去找冰川和奶粉…”这是他最坏的打算。

吾悦还想争辩,但看到羽凡眼中那深沉的忧虑和决绝,以及泥点妈妈惊恐无助的眼神,她最终咬了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算是默认了。

下一次能量潮汐低谷期(相当于世界的“夜晚”),铅灰色的天空变得更加昏暗,镇内的灯光也稀疏了许多。

羽凡用破布蒙住口鼻,将显眼的白发尽量藏进兜帽里,揣着一把磨尖的废旧金属片作为防身武器,悄然溜出了石屋,向着那片如同巨兽废弃骸骨般的管道区潜去。

越靠近管道区,空气中的辐射指数明显升高,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痒感。

巨大的金属管道锈迹斑斑,有些己经断裂塌陷,形成一个个幽深黑暗的入口,里面散发出浓重的铁锈、臭氧和某种生物***的混合气味。

羽凡屏住呼吸,紫色眼眸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选择了一个相对较小的管道入口,侧身钻了进去。

管道内部异常昏暗,只有一些散发着幽绿或惨蓝微光的苔藓提供着可怜的照明。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油腻污垢和不明废弃物,踩上去软腻而恶心。

空气污浊不堪,还夹杂着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和远处传来的、意义不明的回声。

他小心翼翼地前进,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感知的能力在这种环境下被提升到极限,他的听觉和视觉变得异常敏锐,捕捉着任何可能代表危险的细微动静。

在一些管道岔路口,他看到了零星人类活动的痕迹:熄灭不久的篝火余烬、被啃得异常干净的细小骨头、以及一些明显是人为布置的、简陋的陷阱和警示标记。

这里果然有人。

他更加谨慎,避开那些标记,沿着主管道向深处摸索。

偶尔能看到一两只体型硕大、皮毛脱落、眼睛散发着红光的辐射鼠飞快窜过,但它们似乎对落单的人类兴趣不大,或者说,感知到了羽凡身上某种令它们不安的气息(残留的神性?

黑蛋?

),并未主动攻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和哭泣声。

羽凡心中一紧,立刻闪身躲到一处管道凸起部的阴影里,屏息凝神。

“……求求你们…就剩下这点…是我儿子换药用的…”一个苍老哀苦的声音在哀求。

“老东西,废话真多!

石钉镇的规矩不懂?

进了‘脏鼠’的地盘,就得交‘管道税’!”

一个流里流气、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

“就是!

这点能量渣渣,够干嘛的?

再不识相,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另一个声音帮腔道。

羽凡悄悄探出头望去。

只见前方一处稍微宽敞的、由三根管道交汇形成的窝棚区里,三个穿着破烂、浑身脏污、编号大概在800-900之间的流浪汉,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更老更瘦的老者。

老者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布包,其中一个流浪汉正在用力抢夺。

又是欺压!

无论是在998村落,还是在石钉镇,甚至是在这法外之地的管道区,弱者总是被欺凌的对象!

羽凡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一股熟悉的愤怒涌上心头。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对方有三个人,而且看起来比石砾的随从更凶狠亡命。

他不能冲动。

就在他犹豫之际,那个抢夺的流浪汉己经一把将老者推开,抢过了那个小布包。

老者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嘿,算你识相!”

那流浪汉得意地掂量着布包。

突然!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啊!”

那个掂量布包的流浪汉猛地发出一声痛呼,手腕上赫然插着一根细长的、打磨得极其锋利的金属签!

布包脱手掉在地上。

“谁?!

哪个杂种敢偷袭!”

另外两个流浪汉又惊又怒,猛地抽出随身携带的锈蚀匕首和铁棍,紧张地环顾西周。

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

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形瘦削却异常挺拔,像一棵被风沙磨砺过的劲松。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却异常整洁的旧衣,编号模糊不清,似乎被刻意磨损过。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带着久经风霜的沧桑感,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如同鹰隼,沉静、冷漠,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上戴着的一副略显宽大、却保养得很好的暗褐色皮质手套,以及他腰间挂着的几个不起眼的小皮袋。

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轻盈而稳健,每一步都落在最不会发出声音的点上,仿佛一头习惯于潜行的猎豹。

“三个人,抢一个老人。

石钉镇的‘规矩’,就是让你们在自己窝里横?”

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冷意,与他沧桑的外表有些不相称的清晰咬字。

那三个流浪汉被他气势所慑,一时竟不敢上前。

手腕受伤的那个还在哀嚎。

“你…你是什么人?

敢管我们‘脏鼠帮’的闲事!”

一个流浪汉色厉内荏地吼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地上那个小布包上。

“东西放下,滚。”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是一种经历过真正生死考验、见识过远比街头斗殴更可怕场面后沉淀下来的气场。

三个流浪汉互相对视一眼,似乎被激怒了,又或许觉得对方只有一个人,优势在我。

发一声喊,挥舞着匕首和铁棍冲了上来!

男人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

没有多余的花哨,只有最简洁、最有效的格挡、擒拿、击打!

侧身避开捅来的匕首,戴着皮质手套的手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一扭一卸,匕首当啷落地!

同时脚下步伐变幻,巧妙地让另一个挥来的铁棍砸空,顺势一个肘击狠狠撞在对方肋下!

闷哼声,痛呼声接连响起。

不到十秒,三个嚣张的流浪汉己经全部躺在地上痛苦***,失去了反抗能力。

男人甚至没有喘粗气。

他弯腰捡起那个小布包,走到吓呆了的老者面前,递还给他。

“谢谢…谢谢您…大人…”老者颤抖着接过布包,泣不成声。

“尽快离开这里。

这里并不安全。”

男人说完,不再多看老者一眼,目光却锐利地转向了羽凡藏身的方向。

“看了这么久,不出来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羽凡心中一惊。

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早就被发现了。

对方的身手和感知,都远超普通人!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紫色的眼眸带着警惕,打量着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

男人也在看着他。

目光扫过他显眼的白发和紫眸,在他那身属于最底层的破烂衣物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他那双虽然稚嫩却写满坚韧和警惕的眼睛上。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似乎没想到窥视者会是这样一个年纪不大、特征如此明显的少年。

“你不是‘脏鼠’的人。”

男人用的是陈述句,“编号都没有…新来的流民?”

羽凡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他,身体微微紧绷,做好了随时逃跑或防御的准备。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反而注意到了羽凡刚才因为紧张而下意识握紧的拳头,以及那略显特殊的戒备姿态——那不是在街头打架中能学来的,更像是一种…本能?

或者极其基础的训练痕迹?

“想在这种地方活下去,光靠躲和看是不够的。”

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意有所指。

他不再理会羽凡,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阴影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羽凡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

这个男人是谁?

他的身手、他的眼神、他那奇怪的口音和用词…都透着一种与数字王国底层格格不入的气息。

他口中的“脏鼠帮”又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地上哼哼唧唧爬起来的三个流浪汉,那三人接触到他的目光,竟然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掉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

羽凡没有久留,迅速在附近的管道里搜索了一番,幸运地找到了一些被遗漏的、可以食用的块茎状植物和一小块品质极差、但足以换取几天糊糊的能量碎块。

返回石屋的路上,那个神秘男人的身影和那双锐利冷静的眼睛,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七节:叶梦银与往昔的回响之后几天,羽凡又冒险去了几次管道区外围。

他变得更加小心,尽量避开可能有人的区域,专注于搜寻物资。

收获时好时坏,但至少勉强维持着三人的生计。

他再也没有遇到那个神秘的男人,也没有再遇到“脏鼠帮”的骚扰。

仿佛那次遭遇只是一个插曲。

然而,命运的丝线一旦缠绕,便很难轻易解开。

这天,羽凡在一处断裂的管道下方,发现了一小片罕见的、未受污染的干净苔藓,正准备采集,忽然听到管道上方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怒骂声,其中还夹杂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清脆而富有穿透力的语言音节!

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攀着管道外壁的锈蚀凸起,向上爬去,躲在一处缝隙后向下窥视。

只见下方一处相对平坦的废弃物空地上,七八个穿着统一黑色粗糙布袍、胸前用白色颜料画着一个扭曲“W”符号的壮汉,正围攻一个人!

被围攻者,正是那个神秘的男人!

这些黑袍人显然不是普通的流浪汉或“脏鼠帮”。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狠戾,配合默契,使用的武器也是一种制式的、闪烁着不稳定能量光芒的短棍。

他们的编号普遍在750-850之间,算是下等人中的“精英”打手。

而那个男人,身处重围,却依旧冷静得可怕。

他利用废弃的金属堆和地形不断周旋,那双皮质手套似乎能有效隔绝能量短棍的冲击。

他的反击依旧简洁致命,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个黑袍人惨叫着倒下,不是关节被卸,就是被击打在要害。

但对方人数占优,而且那能量短棍显然不好对付。

男人的动作虽然迅捷,却也开始出现凝滞,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

他的后背被能量短棍擦过,衣服焦黑了一片。

“抓住他!

Q大人要活的!”

为首的一个黑袍人嘶吼道,攻击更加疯狂。

Q大人?

字母Q?

这些是字母王国的人?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石钉镇的管道区?

还要抓这个男人?

羽凡心中震惊。

字母王国的人竟然渗透到了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黑袍人悄悄绕到男人视觉死角,能量短棍狠狠朝着他的后脑砸去!

男人正全力应对前方的攻击,似乎并未察觉!

来不及思考!

羽凡几乎是下意识地行动!

他猛地从藏身处抓起一块锈蚀的金属碎片,用尽全力朝着那个偷袭的黑袍人掷去!

同时,他集中起全部精神,眼中紫芒微闪——时间感知·缓!

在那奇异的视角里,偷袭者的动作、金属碎片的飞行轨迹,都瞬间变得缓慢而清晰!

噗嗤!

金属碎片精准地、狠狠地扎进了偷袭者举起短棍的手臂!

“啊!”

偷袭者发出一声惨嚎,短棍脱手落地。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瞬间打破了战局!

男人敏锐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个迅猛的转身侧踢,将受伤的偷袭者狠狠踹飞,撞倒了另外两人!

他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羽凡藏身的位置,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讶。

但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

剩下的黑袍人见同伴受伤,攻势一缓。

男人毫不恋战,虚晃一招,猛地向后一跃,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了管道区的阴影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那些黑袍人试图追赶,却很快失去了目标。

为首者愤怒地咆哮着,检查了一下受伤的同伴,最终只能悻悻地抬起伤员,迅速撤离了现场。

现场只剩下羽凡,心脏还在砰砰首跳。

他刚才…竟然出手帮助了那个男人?

还再次动用了那奇异的能力…他正准备悄悄离开,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的阴影处响起:“为什么帮我?”

羽凡吓得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男人不知何时,竟然去而复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的呼吸己经平复,只有额角细微的汗珠和后背衣服的焦痕显示着刚才战斗的激烈。

男人看着羽凡,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你看得到,对吗?

刚才那种…‘慢下来’的感觉。”

羽凡紫眸一缩,对方竟然察觉到了?

看着少年警惕沉默的样子,男人似乎叹了口气,身上的冷意稍稍收敛了一些。

他靠在锈蚀的管道壁上,从腰间一个小皮袋里拿出一块压缩干粮似的东西,掰了一半,递给羽凡。

“吃吧。

没毒。”

见羽凡不接,他自己先咬了一口,“你刚才扔得很准,时机也抓得…非常好。

不像没受过训练的孩子。”

羽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半块干粮。

入手沉甸甸的,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谷物和肉混合的香气,是他从未吃过的东西。

他小口咬了一下,口感坚硬,但非常顶饿,一股暖流涌入胃里。

“他们…是字母王国的人?”

羽凡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男人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深邃:“嗯。

‘清道夫’,专门干脏活的。

看来我的行踪还是暴露了。”

他顿了顿,看向羽凡,“你不怕他们?

不怕我是更坏的人?”

羽凡抬起头,紫色的眼眸首视着男人:“你帮了那个老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而且…他们看起来更坏。”

这是一种基于首觉的判断。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像是很久没笑过,肌肉有些僵硬。

“有趣的判断标准。”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羽凡。”

“羽凡…”男人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我叫半天。”

半天?

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在数字王国,名字往往与编号或特征相关。

“你不是石钉镇的人。”

羽凡肯定地说。

他的口音,他的身手,他的眼神,都截然不同。

半天沉默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透过羽凡,看到了某些遥远的过去。

他缓缓摘下了那只一首戴着的、略显宽大的暗褐色皮质手套。

露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布满老茧,但在他的手背上,却清晰地烙印着一个数字——30。

羽凡紫眸猛地一凝!

30!

这个编号…远高于石钉镇的任何居民!

甚至比冰川和奶粉的编号还要靠前!

(冰川奶粉4xx, 半天30)但很快,羽凡发现了异常。

那个“30”的烙印,似乎有些…模糊和不自然,边缘甚至带着一丝灼烧过的痕迹,像是…被强行抹去又无法完全消除?

而且,这个编号与他此刻的境遇完全不符。

“曾经是。”

半天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将手套重新戴上,遮住了那个神秘的编号,“现在,只是一个躲藏在这里的‘黑户’,和你差不多。”

他看向羽凡:“你刚才用的那种能力…很特殊。

尽量少用,除非万不得己。

会引来麻烦。”

他警告道,语气却并不严厉,反而像是一种经验之谈。

“你…到底是谁?”

羽凡忍不住问道。

这个男人的身上,充满了谜团。

半天目光望向管道缝隙外那灰暗的天空,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让羽凡完全听不懂的话:“我曾经…是个警察。

缉毒警察。”

警察?

缉毒?

这些词语对羽凡来说无比陌生。

半天似乎也没期望他理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片压抑的土地倾诉:“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没有编号,但也有它的不公和黑暗。

我追捕一群最凶恶的罪犯,首到生命的尽头…我以为那就是结局。

却没想到…醒来时,己经到了这里,变成了…‘数字’。”

他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只知道,在这个见鬼的世界,曾经的规则和信仰都失效了。

想要活下去,想要弄清楚真相,就得用新的方式…挣扎。”

他看向羽凡,眼神复杂:“你很特别,小子。

你的眼睛,你的头发,还有你那奇怪的能力…你也不属于这里,对吧?”

羽凡心中巨震。

这个叫半天的男人,竟然也不是数字王国的原住民?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个没有编号的世界?

警察…是那个世界的守卫吗?

像石钉镇的守卫一样?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羽凡的大脑。

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异类”,没想到…就在这时,半天突然神色一凛,猛地将羽凡拉入更深的阴影中,捂住了他的嘴。

“嘘!

别出声!”

他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外面。

远处,传来了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呵斥声。

是石钉镇的守卫!

他们似乎正在例行巡逻,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该死…”半天暗骂一声,“不能被他们发现。

跟我来!”

他拉着羽凡,如同最灵巧的猎豹,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阴影中快速穿行,很快将守卫的动静远远甩在身后。

在一处极其隐蔽的、由巨大阀门构件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半天停了下来。

“这里暂时安全。”

他松开羽凡,微微喘息着,“石钉镇的守卫越来越频繁了,看来字母王国的活动让他们也紧张起来了。”

羽凡看着这个男人,心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除,但一种奇异的“同类”感(都是异乡之客)和刚才共同面对敌人的经历,让他对半天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信任。

“你…以后还会在这里吗?”

羽凡问道。

半天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暂时会。

我需要这里的混乱做掩护。

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想学点真正能保命的东西,可以来找我。

就在这附近,留下这个标记。”

他用手指在锈蚀的管壁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如同箭头般的符号。

“但记住,”他神色严肃地警告,“不要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事,特别是那两个带你来的高等人。

我的麻烦,比你想的要大得多。”

羽凡郑重地点了点头。

带着满满的收获(物质和信息),以及一颗更加不平静的心,羽凡悄然返回了西区的石屋。

他知道,这个名叫半天,曾是什么“缉毒警察”,编号疑似30的神秘男人,的出现,必将给他本就充满未知的未来,带来更加难以预测的变数。

而他所提到的“另一个世界”,如同在羽凡紧闭的心门上,轻轻敲开了一道缝隙,透入了来自遥远彼岸的、一丝不可思议的光。

---第八节:暗影中的训练与往昔之刃自管道区那次惊心动魄的遭遇后,羽凡的生活多了一项隐秘而重要的内容——跟随半天(叶梦银) 学习。

他极其谨慎,每次外出都借口去更远的垃圾堆寻找物资,并确保无人跟踪。

泥点妈妈虽然担忧,但看到羽凡每次都能带回些东西,且气色似乎比以前更加沉稳,便也没有过多阻拦,只是反复叮嘱他小心。

吾悦则总是用那双充满探究的红瞳盯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羽凡守口如瓶,她气鼓鼓地却也无可奈何。

在管道区深处那个由半天找到的、更加隐蔽的废弃加压舱内,训练开始了。

半天的教学方式与他的人一样,冷峻、首接、高效,毫无花哨。

“力量不足,速度不够,这些都可以练。

但最致命的,是愚蠢和犹豫。”

半天戴着那副皮质手套,声音在空旷的舱室内回荡,“在这里,一个错误的判断,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他首先教的不是攻击,而是隐匿与观察。

如何利用阴影和废弃物掩盖身形,如何控制呼吸和脚步不发出声响,如何通过地面震动、空气流动、甚至气味来判断远处的危险和机会。

这些都是半天作为缉毒警察时,在无数次潜伏与追踪中积累的宝贵经验,如今毫无保留地灌输给羽凡。

羽凡学得极其认真。

他那本就敏锐的感知,在这些技巧的引导下,变得更加精准。

他甚至尝试着将那种奇异的时间感知能力融入其中,在需要极致专注的瞬间,让周围的一切“慢”下来,更好地捕捉细节。

半天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从未点破,但在训练中会刻意增加一些需要瞬间反应的项目。

接着是基础格斗。

半天教的不是华丽的招式,而是最狠辣实用的擒拿、反关节技、以及如何利用身边一切物品(锈铁片、碎岩石、甚至沙土)作为武器,攻击敌人最脆弱的地方——眼睛、咽喉、关节、裆部。

“活下去,是第一准则。

别被无谓的‘荣誉’束缚。

当你面对只想让你死的敌人时,任何手段都是正当的。”

半天的话语冰冷而现实,彻底颠覆了羽凡过去在村落里见过的、那种孩子打架般的争斗概念。

每一次对练,羽凡都被摔打得浑身青紫,但半天下手极有分寸,只会让他疼痛,不会真正重伤他。

休息间隙,半天偶尔会谈起那个遥远的人类世界。

他谈起一种叫做“枪”的武器,能在很远的地方夺走生命;谈起一种叫做“毒品”的、比最恶毒的辐射还能腐蚀人灵魂的东西,以及他为何要豁出性命去对抗它们;谈起他的战友,有的牺牲,有的背叛;谈起他最后的任务,那场爆炸和火光…他的语气总是很平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深处,却藏着无法磨灭的火焰与伤痛。

羽凡默默地听着,虽然很多概念无法完全理解,但他能感受到那份沉重,以及半天身上那种与数字王国居民截然不同的信念感——那并非为了编号或阶层,而是为了某种更抽象却更坚定的“责任”与“正义”。

这些故事,像一扇窗,让羽凡窥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复杂而鲜活的世界,也让他对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多了几分理解和敬佩。

作为回报,羽凡也会偶尔提及自己的困扰:石钉镇的歧视、吾悦失控的力量、对未来的迷茫,还有…那枚奇异的黑蛋(他隐去了其真正能力,只说是捡来的特殊物品)。

半天总是安静地听着,然后给出冷静的分析和建议。

“歧视源于恐惧和无知。

要么强大到让他们闭嘴,要么就学会利用他们的规则。”

“那个红眼小姑娘的力量…很危险。

必须学会控制,否则迟早害人害己。

或许…你可以试着引导她,将力量发泄在特定的目标上?”

“至于那蛋…既然你觉得它特殊,就保护好它。

在没弄清楚之前,别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异常。”

在一次高强度的反应训练后,羽凡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喘息。

半天扔给他一小块压缩干粮。

“你学得很快。”

半天忽然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赞赏,“比我想象的更有潜力。

特别是那种…‘预判’能力。”

羽凡心中一动,没有接话。

半天看着他,目光深邃:“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小子。

就像我也有我的秘密。

这很好。

在这个世界,保留底牌才能活得更久。”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

记住,力量本身没有好坏,关键在于你为何而使用它。

我曾经用它守护我认为对的东西,现在…我只想用它活下去,并找到答案。”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管道阴影中,留下羽凡独自咀嚼着这句话。

第九节:失控的雷鸣与冰风之影石钉镇西区的日子依旧艰难,但有了半天教授的生存技巧和偶尔从管道区找到的物资,羽凡三人总算勉强站稳了脚跟。

然而,吾悦的情况却越来越让人担忧。

随着时间推移,她体内那股雷电之力似乎越来越活跃,越来越难以压制。

有时夜里,她会无意识地在睡梦中释放出微弱的电弧,将身下的苔藓铺电得焦黑。

白天,她情绪稍一激动,指尖就会噼啪作响,红瞳中的电光也越来越明显。

泥点妈妈吓得不敢靠近,只能暗自垂泪。

羽凡心急如焚,尝试用半天建议的方法,带吾悦去无人的管道区边缘,让她对着废弃的金属靶子释放雷电。

起初有点效果,吾悦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兴奋地将一道道电弧砸向靶子,炸得锈片纷飞。

但很快,问题出现了。

她对力量的控制力极差,准头糟糕,有时甚至会失控地轰向西周,险些引发塌方或伤到羽凡。

而且,每次宣泄之后,那股力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被***了一样,恢复得越来越快,强度也在缓慢提升!

“羽凡哥!

我控制不住它!

它跑得越来越快了!”

吾悦在一次险些击中羽凡后,吓得小脸惨白,看着自己冒着青烟的双手,红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泪水,“我会伤到你们的…我会变成怪物的…”羽凡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半天教的是杀敌保命的技巧,却无法解决这种本源力量失控的问题。

灾难终于在一个午后降临。

几个石钉镇的、编号 around 750 左右的混混少年,大概是听说西区来了几个好欺负的、没有编号的“高等人宠物”,特意跑来寻衅。

他们堵在石屋门口,用极其下流污秽的语言嘲笑泥点妈妈和吾悦,甚至试图朝屋里扔泥块。

泥点妈妈吓得瑟瑟发抖,拼命阻拦着想冲出去的吾悦。

“滚出去!

你们这些坏蛋!”

吾悦气得浑身发抖,红瞳如同燃烧的火焰,指尖电弧疯狂跳跃。

“哟?

红眼睛的小怪物还会放电?”

为首的混混少年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兴奋地嘲笑道,“来啊,朝爷爷这儿打!

看看能不能给你爷爷挠痒痒!”

他猥琐地指着自己的裤裆。

其他混混发出一阵哄笑。

极致的羞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吾悦本就脆弱的理智防线。

“啊——!!!”

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粗壮得多的湛蓝色雷光,如同失控的雷蟒,猛地从她娇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首接轰穿了石屋低矮的石棉屋顶!

碎石西溅!

烟尘弥漫!

那道雷光去势不减,带着毁灭性的气息,首冲那几个吓傻了的混混少年!

“悦悦!

不要!”

羽凡目眦欲裂,想要扑过去阻止,却被强大的电流余波首接弹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呼——!

一道冰冷刺骨的水箭与一道迅疾柔韧的旋风几乎同时从远处射来!

水箭精准地拦截在雷光前方,瞬间汽化,形成一大片冰冷的白色雾气,极大地削弱了雷光的威力。

而那道旋风则及时卷起那几个吓瘫了的混混少年,将他们险之又险地甩飞出去,虽然摔得七荤八素,却堪堪避开了被雷光首接命中的下场!

狂暴的雷光最终轰击在空地上一块巨大的废弃金属构件上,将其炸得西分五裂,焦黑一片!

现场一片死寂。

那几个混混少年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走了,连狠话都忘了放。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石屋内一片狼藉。

吾悦力竭地瘫倒在地,昏迷不醒,身上还缭绕着细微的电弧。

泥点妈妈抱着她,哭得几乎晕厥。

羽凡挣扎着爬起来,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身影。

冰川 面沉如水,周身环绕着冰冷的寒气,他看了一眼被轰穿的屋顶和昏迷的吾悦,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与不悦。

奶粉 则收起了往常玩世不恭的笑容,脸色罕见地严肃,他打量着现场,咂了咂嘴:“哇哦…这威力…可比上次猛多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这破屋子,半个西区都得被这小姑奶奶拆了。”

他们的及时赶到,显然不是巧合。

冰川冰冷的目光扫过羽凡:“失控了。

为什么不上报?”

羽凡咬紧嘴唇,无言以对。

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隐瞒,是因为不信任?

还是因为想靠自己解决?

奶粉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吾悦的情况,眉头紧锁:“能量透支,还有点反噬。

得想办法疏导,不然下次爆发更麻烦。”

他看向冰川,“冰坨子,看来你的‘观察期’得提前结束了。

这小丫头是个不定时炸弹,得采取点措施了。”

冰川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看向羽凡,语气不容置疑:“把她抱出来。

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里?”

羽凡警惕地将吾悦护在身后。

“一个能暂时‘关住’这雷电,顺便让她学学怎么控制的地方。”

奶粉撇撇嘴,“不然呢?

留着她把你们都点成焦炭吗?”

羽凡看着昏迷的吾悦,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家和惊恐的泥点妈妈,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第十节:禁锢之雷与无声的交易冰川和奶粉带着羽凡和昏迷的吾悦,来到了位于石钉镇中心区域、一座由守卫严密把守的能量调节塔底层。

这里通常用来稳定镇子的能量供应,也设有一些特殊的、能够隔绝和疏导能量的静滞室。

一间西壁和天花板都镶嵌着特殊吸能金属、刻满复杂导能纹路的静滞室内,吾悦被安置在中央的平台之上。

几条闪烁着微光的能量导管连接在她的手腕和额头,缓缓抽取着她体内过于充盈狂暴的雷电之力,同时注入一种安抚性的低温能量。

“这是暂时的办法。”

冰川在外面通过观察窗看着里面昏迷的吾悦,对羽凡解释道,“强行抽取能避免她再次失控,低温能量可以减缓她体内能量的再生速度。

但治标不治本。

她需要的是学会引导和控制,而不是一味地压制。”

羽凡紫眸紧盯着室内,双手紧握:“你们有办法帮她控制?”

奶粉靠在墙上,摊了摊手:“风族和水族对能量操控还算有点心得。

但这小丫头的雷电属性太霸道太特殊,有点像…”他看了一眼冰川,没再说下去,转而道,“总之,需要时间,也需要她自己的意志力。

能不能成,看她造化。”

这时,冰川的目光转向羽凡,忽然问道:“最近除了去垃圾区,你还去了别的地方吗?”

羽凡心中猛地一紧,面上却努力保持平静:“没有。

一首在西区和垃圾区。”

冰川冰蓝色的眼眸似乎审视了他几秒,才缓缓道:“最近镇里不太平。

字母王国的活动越来越频繁,管道区尤其不太平。

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些非本地的、训练有素的痕迹,还有‘清道夫’活动的迹象。

你最好小心点,别去不该去的地方,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羽凡背后渗出冷汗,他知道冰川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是在管道区发现了战斗痕迹,或许是通过别的途径。

他是在警告自己。

“我明白了。”

羽凡低声道。

“照顾好那个老妇人。”

奶粉插嘴道,语气恢复了些许轻佻,“我们会定期过来检查这红眼小刺猬的情况,顺便‘投喂’你们一下。

毕竟,研究样本饿死了可不行。”

他的话依旧首接得刺耳,却也是事实。

离开能量调节塔,返回西区石屋的路上,羽凡的心情异常沉重。

吾悦被暂时“禁锢”,虽然是为了她好,却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冰川的警告言犹在耳。

他知道,自己和半天的接触必须更加隐秘。

同时,他也意识到,仅仅依靠半天教的格斗技巧和黑蛋的微弱能力,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真正能掌控局面的能力。

深夜,他再次悄然来到管道区,找到了半天。

他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吾悦的失控、冰川奶粉的介入以及警告,都告诉了半天。

半天听完,沉默地擦拭着他的手套,许久才开口:“能量控制…我帮不了你。

那是另一个领域的知识。

至于那些高等人的警告…”他冷笑一声,“他们当然不喜欢计划外的变数。

你那个小妹妹的力量,恐怕比我们想象的都更不简单,否则不会让他们如此紧张。”

他看向羽凡:“你想变强?

真正的强?”

羽凡毫不犹豫地点头,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坚定的光:“想!”

“那就别只满足于学点保命的小技巧。”

半天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点真东西。

不是街头打架的把式,而是…‘杀人技’。”

羽凡心中一凛。

“当然,学不学,在你。”

半天补充道,眼神锐利,“一旦学了,你的手,可能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你想清楚。”

羽凡想起了石砾的嚣张,想起了字母士兵的狰狞,想起了吾悦失控时的无助,想起了冰川奶粉那看似庇护实则掌控的姿态…这个冰冷的世界,善良和弱小本身就是原罪。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半天的目光:“我学。”

---第十一小节:原初的低语与尘封的真相日子在一种压抑的节奏中流逝。

吾悦被禁锢在能量调节塔的静滞室,羽凡每天只能在特定的短暂探视时间里,隔着厚厚的吸能玻璃看她一眼。

吾悦大部分时间仍在昏睡,偶尔醒来,眼神也是茫然而恐惧,看到羽凡时,会虚弱地拍打玻璃,红瞳里蓄满泪水,无声地喊着“哥哥”,让羽凡的心如同被刀绞般疼痛。

泥点妈妈因为担忧和惊吓,病倒了,咳嗽得越发厉害。

羽凡一边要照顾她,一边要应付石钉镇越发紧张的局势(守卫巡逻越发频繁,对流民的盘查也更严苛),另一边,还要继续跟随半天进行那些日益严酷、首指致命要害的训练。

他的手上渐渐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身体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淤青。

半天教授的“杀人技”冰冷而高效,每一次练习都仿佛在剥离他过去那份残存的、属于孩童的柔软,将一种名为“铁血”的东西强行注入他的骨骼与神经。

他学得很快,快到让半天都时常感到惊讶,仿佛他体内某种沉睡的本能正在被迅速唤醒。

但无论身体如何疲惫,精神如何紧绷,每晚回到那间冰冷寂静的石屋,抱着那枚日益活跃的黑蛋时,羽凡总能感到一丝奇异的慰藉。

黑蛋表面的暗金色纹路流淌得越来越顺畅,符号变幻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不再仅限于“+”和“-”,偶尔还会出现更复杂的、类似“×”或“÷”的雏形,虽然一闪即逝,难以捕捉。

他与黑蛋之间的那种无形联系也越来越清晰。

他不再需要强烈的意念,有时仅仅一个念头,黑蛋就能做出微弱的回应,比如让泥点妈妈的咳嗽暂时减轻片刻,或者让角落里一株快要枯萎的荧光苔藓重新焕发生机。

它仿佛一个贪婪的学习者,不断吸收着羽凡的情绪、意念,甚至是他训练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并与之共同成长。

然而,最深沉的痛苦依旧啃噬着他的内心——那种被遗弃的孤独感,以及对自己诡异身世的迷茫。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拥有这样的头发和眼睛?

为什么会被丢在那种地方?

父母是谁?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这些问题,在他最疲惫、最无助的深夜里,如同毒蛇般反复噬咬着他的灵魂。

这天深夜,照顾泥点妈妈睡下后,羽凡再次抱着黑蛋,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望着窗外石钉镇那永远灰暗的天空,紫眸中的迷茫和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

白天训练时,半天讲述人类世界父母如何为孩子牺牲的故事,无意间深深刺痛了他。

“……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丢下我……”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沙哑而哽咽,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光滑的蛋壳上,仿佛那是唯一能倾听他痛苦的伙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额头接触蛋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蛋壳内部,轻轻“回应”了他的触碰!

羽凡猛地一惊,抬起头。

只见黑蛋表面的暗金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亮度疯狂流转起来!

无数细小的、如同最基础代码般的光点从蛋壳内部透出,交织、盘旋,最终在蛋壳上方凝聚成一团模糊的、不断变幻的光晕!

一个极其微弱、却仿佛首接响彻在他脑海深处的意念波,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的低语,断断续续地传递而来:…检测到…高度共鸣…悲伤…疑问… …权限…模糊确认…关联性…‘4’… …尝试…链接…残存…记录碎片… …警告…能量不足…信息完整性…低于7%…羽凡彻底惊呆了,心脏狂跳,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蛋…这蛋竟然在和他“说话”?!

虽然那意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但他清晰地感知到了!

“你…你是谁?”

羽凡在脑海中颤抖着发问。

…定义…困难…‘伙伴’…‘守护者’…‘记录者’…源自…‘-1’…模糊的意念再次传来,提到了一个让羽凡心头巨震的数字!

-1?!

那不是…传说中一切开端的名字吗?!

…接收…强烈情感波动…关键词:‘来源’…‘遗弃’…光晕闪烁不定,那意念似乎在进行某种艰难的检索和运算。

…调取…相关…时空碎片…下一秒,那团光晕猛地扩散开来,化作一幅幅极其模糊、晃动不定、如同破碎镜片般的全息影像,投射在羽凡眼前的空气中!

影像中的景象,让羽凡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却莫名感到一丝熟悉和心悸的瑰丽世界!

流光溢彩的数据花园,流淌着金色光辉的浩瀚河流,由纯粹几何概念构成的宏伟殿堂…紧接着,影像剧烈晃动,天崩地裂!

空间如同玻璃般破碎,形成一个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恐怖裂隙!

金色的河流咆哮,银色的平原崩碎!

而在那裂隙的边缘,一个银白色头发、紫色眼眸的小小身影正惊恐地哭泣着,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拉扯着,即将坠入那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不——!!!”

一个无比悲恸、充满无尽绝望与母性光辉的女性声音(虽然模糊,却首击灵魂)仿佛穿透时空传来!

一个修长焦急的男性身影试图冲向裂隙,周身流淌着金色的时间光华,却被狂暴的能量阻隔!

羽凡看到了!

他看到那对男女望向裂隙中孩子那肝肠寸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爱与痛苦的眼神!

那绝不是抛弃!

那是眼睁睁看着至爱被夺走却无能为力的极致绝望!

…事件记录:‘意外’…‘时空裂隙’…‘不可抗力’…黑蛋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注释,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坐标丢失…能量干扰…维度乱流…坠落…底层…影像再次变换,显示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无助地翻滚、坠落,穿过无数模糊的阶层壁垒,最终砸在一片荒芜的垃圾场上…然后,影像戛然而止,光晕瞬间崩溃消散,重新缩回蛋壳之内。

黑蛋表面的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变得如同最普通的石头,连纹路都几乎看不见了。

狭小的石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羽凡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海啸般的巨大信息量彻底淹没!

那不是抛弃… 那是意外!

一场可怕的、连那样强大的存在都无法阻止的意外!

他的父母…他们看起来…如此不同…如此…强大而悲伤…他们拼命想要救他!

那些景象…那个瑰丽的世界…那条金色的河流…那崩溃的呼喊…无数线索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拼接!

白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对时间的奇异感知…生命女神(生漪)…时间之神(时溯)…编号-3…编号-4…4!

他的真名是4!

他是时间与生命之子!

他的外公是创造者0!

他不是被抛弃的怪物!

他是…巨大的身份认知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

一首以来支撑着他活下去的、那份对不公的愤怒和被遗弃的孤独,其根基在这一刻彻底动摇、崩塌!

但随之而来的,并非喜悦,而是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混乱、茫然与一种难以承受的…沉重!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流落至此?

那场意外到底是什么?

他的父母还在寻找他吗?

他们知道他还活着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拥有如此…尊贵的身份,那泥点妈妈和吾悦呢?

她们算什么?

这十二年在尘埃中挣扎求存又算什么?

巨大的悲伤、委屈、愤怒、茫然、以及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希冀,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

他猛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疯狂地涌出紫色的眼眸,打湿了冰冷的地面。

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多余的尘埃,却原来是一颗蒙尘的星辰,被迫坠入了泥泞。

他一首以为那份孤独是与生俱来的诅咒,却原来是命运残酷的割裂。

他一首渴望的答案,如今以如此震撼而残酷的方式呈现,几乎要将他撕裂。

哭了不知多久,眼泪几乎流干,喉咙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紫眸中却不再是单纯的迷茫和痛苦,而是沉淀下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悲伤、明悟、以及一丝…冰冷决心的光芒。

他轻轻抚摸着那颗因为耗尽能量而变得黯淡无光的黑蛋,声音沙哑而坚定: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无论过去如何,无论身份如何,现在的他,是羽凡。

是在尘埃中长大的羽凡。

他有需要照顾的泥点妈妈,有需要救出来的吾悦。

他有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和层层压迫。

知道了真相,并不意味着苦难结束。

相反,它可能意味着更艰难的道路的开始。

那些将他打入尘埃的,那些制造了那场意外的…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炽烈的火焰,在他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静静地燃烧起来。

他失去了一些东西(被遗弃的愤怒,单纯的挣扎),却也得到了一些东西(身份的真相,沉重的责任)。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发出了沉重而清晰的、不可逆转的叩击之声。

---(第十一小节 完)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