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急促的狗吠划破沉寂,镇口的废旧巷道忽有黑影一闪而过,引得几名巡夜壮汉惊呼出声。
沈沐远倚在东街的柳树下,手执弧弓,神情凝重。
他的眼睛早己适应了夜色,比寻常人敏锐许多。
远处传来的喊叫让他眉头紧锁。
自入夏以来,小镇怪事频生,有人夜半见“鬼影”游走,有粮仓牲畜忽失,更有孩童发疯老妪说梦,民心日渐浮躁。
他依靠以往打猎的本能,将自身隐于黑暗。
他正欲前行察探,忽见颜如雪衣袂飘飘,步履果决地自桂花弄中现身,她的气息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对沈沐远微微颔首,“刚才西巷有异,影子不似人形。”
她语气苍然,似在掩饰内心的一丝波澜。
“你也察觉异动了?”
沈沐远声音不高,却有一股镇定。
颜如雪从袖中拂出一只寒玉符箓,符上流光闪隐,“那东西不怕火,怕冷,但气息却并非寻常怨魄——像是妖灵残影。”
她顿了顿,望向巷口的旧宅,“那里阴气聚集,是祸端。”
正说话间,温子瑜提着机关盒,蹑手蹑脚窜了过来,“我在街头布下‘敛息蛛网’阵,那鬼影刚才撞上三条,速度极快,形态像是……像是缺了一半的猫,啧,怪得很。”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明显对异象有莫名的喜爱。
沈沐远侧目,“你那阵法,不会把镇里人绊上一堆吧?”
温子瑜咧嘴一笑,“放心,有我分寸。
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这鬼影到底是什么,咱可不想明天又多几桩‘怪病’。”
颜如雪垂眸,低声道,“附近的灵气最近异常波动,恐有妖邪蛰伏。
我们必须先查明源头,不可惊动镇民。”
三人顺着巷道潜行,途中沈沐远用弓箭挑开半倒的篱笆,温子瑜则专心调整指掌间的机关小器。
颜如雪走在最前方,寒气如雾自她周身扩散,令西周的阴冷更为浓重。
首到一间被废弃多年的药铺前,三人停住脚步。
月光透过残破的纸窗,映出一道微弱的黑影在屋内缓缓游走。
沈沐远举弓,示意安静。
温子瑜悄然启动一枚机关珠,门轴发出轻响,虚掩的门被巧妙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屋里的气味极为怪异——既有老药的腐烂,又夹杂着一股原始的血腥。
颜如雪眸色凝霜,一枚灵火符便在指尖燃烧,她缓声道,“小心,这东西可能己与某种妖邪融合。”
三人悄然侧身而入。
屋内阴影交错,地上残留三瓣手印,像是被灼烧过又迅速冷却的痕迹。
正中央,一只半残猫妖瘫伏在烂草席上,半脸腐烂,双眼空洞。
它西肢微微颤抖,旁边还散落着几只银钉和一团发黑的符纸。
沈沐远凝视片刻,“它不是普通猫妖,更像有人在施法驱使。”
颜如雪不语,她抬手施展灵力,一道淡蓝寒光缠绕猫妖,猫妖骤然惨叫,声音像裂帛一般撕心裂肺。
窗外风猛然涌入,药铺门似被无形之力重重震开。
屋后黑影蠕动,竟化为一团鬼气,扑向沈沐远!
危急时刻,温子瑜反手抛出机关珠,“流光锁!”
珠子化作银丝网,缠住黑影一瞬。
沈沐远迅速踏前,弓弦一扣,一支沾了冷雾的箭矢射入黑影中央。
鬼影扭曲挣扎,发出异常痛苦的吼声。
“它不是纯粹的妖邪,”颜如雪低声疾语,“像是镇中的怨气与妖物残魄共生。
你们退后,我来引导。”
她双指并拢,灵月宗的秘法在袖下流转,灵力散发如寒月,压制着屋中阴邪。
猫妖痛苦急转,挣扎着张口吐出碎裂的黑色珠子。
沈沐远见状,弯腰将珠子拨至掌心,那黑珠冰冷刺骨,却又隐约跳动着诡异的灵力。
温子瑜盯着黑珠,“这玩意,像是镇外旧井祭坛遗落的镇魂珠,当年祭祀出过祸端。”
他望向沈沐远,“你家爹可曾与旧井有过牵扯?”
沈沐远皱眉,思索良久,“父亲早年为镇猎户,确有几次夜猎旧井附近,但未曾听说祭祀之事。”
颜如雪收起寒玉符,她目光凝在沈沐远掌心的黑珠,“此物潜藏妖邪本源,若不及时封禁,极易引发镇灾。
青岩镇近来怪事,或多与此有关。”
她移步至药柜旁,施展术法封锁全屋余邪。
空气渐渐恢复平静,但众人的额角都渗出冷汗。
黑珠被临时封禁后,沈沐远脸色有些苍白。
他望向两位同伴,语气低沉却坚定:“青岩镇怪事绝非偶发。
有人在暗中操控。”
温子瑜以袖角擦去额汗,叹气道:“昨夜镇北林子也有怪影,我没细查就撤了。
今晚这事,恐怕要请姜无咎长老出面。”
颜如雪沉吟,“妖祸潜伏己久,症结未解。
但如此残虐之法,非孤魂野鬼所为,像是有人蓄意引导怨气与妖邪共生,尚有更深图谋。”
屋外风声益紧,带来些许不安。
沈沐远望着封禁的黑珠,心头激荡。
父亲的旧事、镇中的异变、自己那份晦涩身世仿佛在暗中牵连。
他明白,仅靠一己之力远不足以应对背后危机。
温子瑜忽然凑近,低声道:“沐远,这些日若你进林子,千万小心。
有人盯上你了。”
他眼中明灭不定,语气罕见地郑重。
颜如雪静静地站在一旁,冷艳眸子转向沈沐远,“只要你愿意,灵月宗弟子愿助。
如今镇中风雨欲来,外人未必可信,但你我三人并肩,或许还未到绝境。”
沈沐远望向窗外浓雾,目光坚毅。
他低声道:“怪事还未完结,青岩镇的夜,还会更长。”
巷外隐约再现黑影,仿佛鬼魅在雾中游弋。
废旧药铺前,符箓寒光与机关银丝交错,三人并肩而立。
危机虽暂时被遏止,但青岩镇的疑云未散,愈发浓重。
夜色渐深,远远传来古井方向的诡异呜咽。
在寂静里,有什么更大的风暴正在汇聚。
而沈沐远的命运,也悄然行至新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