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的温暖
老旧的单元楼，斑驳的绿色铁门，门缝里飘出炒菜的香味。
他掏出钥匙，手指微微发抖。
门开了。
“回来了？”
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张凡站在玄关，看着客厅里那台18寸的长虹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父亲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
他的眼眶突然红了。
他终于又见到了他们。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饭马上好，先去洗手。”
她的脸比记忆里年轻许多，眼角还没有那么多皱纹，头发乌黑，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
张凡喉咙发涩，低低“嗯”了一声。
父亲坐在沙发上，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看报纸：“月考成绩出来了吧？”
张凡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的他，这时候应该己经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应付过去，然后匆匆躲进房间。
但这一次，他走到父亲旁边坐下，平静地说：“考砸了，数学78分，其他的还行。”
父亲翻报纸的手顿了一下，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没发挥好。”
张凡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我下次会考回来。”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其他的成绩也没有继续问。
张凡知道，父亲不是不关心，只是不擅长表达。
晚饭时，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母亲端上红烧排骨和清炒青菜，又给父子俩各盛了一碗米饭。
“多吃点，最近学习累了吧？”
母亲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张凡碗里。
张凡低头扒了一口饭，含糊地应了一声。
家里的条件一般，红烧排骨，张凡并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
“马上就要高考了，学习上你还是要多用点心，家里帮不了你们，只能靠你自己。
“父亲说道。
父母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报一些课外的辅导班。
张凡狠狠地点了点头，保证说道：“我会的。”
“对了，”母亲犹豫了一下，看向父亲，“厂里的事定了吗？”
父亲放下筷子，脸色不太好看：“下个月名单就出来了，这个也不一定的。
先吃饭，先吃饭。”
因为有张凡在场，所以父亲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不想让其他的因素干扰到了张凡的高考。
父母没有继续说，可张凡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父亲所在的机械厂要裁员了。
1999年，国企改革进入深水区，大批工人面临下岗。
父亲是厂里的技术员，虽然技术过硬，但年纪大了，又没有“关系”，最终也被厂里裁掉。
张凡捏紧了筷子。
他记得上一世，父亲并没有在第一批的下岗名单中，而是在高考之后的第二批名单中。
然后家里经济一下子紧张起来。
而且张凡还考了一个民办的本科，一年要光学费就要三万。
父亲拉不下脸去做小生意，只能去私人厂里打工，工资低不说，还经常被拖欠。
母亲为了补贴家用，每天去菜市场帮人卖菜，结果累出了腰肌劳损，后来阴雨天总是疼得首不起腰。
那几年是家里经济最困难的，家里还欠了小叔两万块钱，张凡记得高考刚结束，小叔和小婶就上门要债，弄得一家人都非常难看。
而现在，他重生了。
他绝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
饭后，张凡主动去洗碗。
母亲有些惊讶：“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以后家里的碗都我来洗。”
张凡笑了笑，“您歇着吧。”
母亲愣了一下，眼眶突然有些红，但很快又笑着拍了他一下：“少来，你好好学习就行，别整这些没用的。”
张凡没说话，只是低头认真刷着碗。
厨房的窗户没关紧，夜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进来。
母亲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声说：“小凡，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张凡的动作顿了一下。
“没有。”
他摇头，“就是觉得你和爸太辛苦了。”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张凡的头发。
晚上十点，张凡坐在书桌前，翻着从学校带回来的试卷。
他的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旧衣柜，墙上贴着几张NBA球星的海报——科比和艾弗森，都是1999年最火的球员。
书桌上摆着一台小霸王学习机，是他初中时父亲咬牙给他买的，当时花了将近半个月工资。
他盯着学习机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按下了开机键。
“小霸王其乐无穷啊！”
熟悉的开机音效响起，屏幕亮起蓝光。
张凡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游戏卡带，插入卡槽，但并没有选择“游戏”选项，而是进入了“学习”模式。
——这台学习机，其实是一台伪装成学习工具的FC红白机。
但他现在要用的，不是游戏功能，而是它的键盘。
他要写代码。
1999年，个人电脑对普通家庭来说还是奢侈品，但互联网的浪潮己经悄然掀起。
张凡清楚地记得，明年猪场将会上市，鹅厂还在艰难求生，福报厂应该是今年刚成立的吧。
互联网这股浪潮己经袭来，有人说在风口上猪也能起飞，张凡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迎接这个风口，能够在这股浪潮中分到一杯羹。
他翻开一本空白笔记本，开始快速书写。
网吧管理系统架构、论坛BBS的核心代码、早期互联网广告的盈利模式。
他的笔尖在纸上飞速滑动，字迹潦草却清晰。
时间不多了。
他要尽量在这两个月，找到赚钱的办法。
一个让家里的经济压力缓解，二是能够积累原始的创业资金。
深夜，父亲轻轻推开了他的房门。
“还没睡？”
张凡迅速合上笔记本，转头笑了笑：“马上，再复习一会儿。”
父亲走过来，看了一眼他桌上摊开的数学试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崭新的大团结，放在桌上。
“上次你想要的那双球鞋，有空就去买了吧。”
父亲说道，“好好学习，家里的其他事情你不要操心。”
张凡愣住了。
100块钱，在1999年不算小数目，尤其是对即将面临下岗的父亲来说。
“爸……早点睡。”
父亲没等他说话，转身带上了门。
张凡坐在原地，盯着那一张大团结，眼眶发热。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父母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