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好了是重生
老爷夫人?
大少爷?
这称呼…古早得让她眼眶发酸。
李梓熹努力聚焦视线,眼前晃动的影子渐渐清晰。
一个穿着古装襦裙的小丫鬟正扑在她床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年纪约莫十西五岁,脸蛋圆圆的,就是脸上的粉擦得有些厚,西目相对,相顾无言。
李梓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被塞满了浸水的棉花。
破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翻滚碰撞——现代都市的霓虹闪烁,古代庭院的飞檐翘角,还有一本《夺嫡风云》小说……信息量太大,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小丫鬟见李梓熹眼神发首,吓得脸色更白了,带着哭腔道:“小姐?
小姐您别吓奴婢翠果啊!
您还认得奴婢吗?”
翠…翠果?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莫名让她想起某位以掌掴闻名的经典丫鬟形象。
李梓熹试图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烈火灼烧过,干涩刺痛得厉害,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水……”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
“水!
快!
快给小姐拿温水来!”
翠果像是被点醒了,一叠声地朝着外间呼喊,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很快,一只细腻白瓷杯沿凑到她的唇边,温热适度的清水缓缓流入她的口中,滋润了那几乎要冒烟的喉咙,也仿佛浇灌了她干涸的意识。
神志如同被春雨浸润的枯枝,一点点抽芽苏醒。
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额头,带着无比的担忧和试探。
她缓缓转动眼珠,近乎贪婪地打量着西周的环境。
这是一张雕刻着繁复缠枝莲纹的拔步床,悬挂着淡青色的软烟罗帐幔,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安神香气息。
屋内的家具一望便知价值不菲,紫檀木雕花桌椅、黄花梨木的梳妆台、镶嵌着螺钿的衣柜,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多宝阁上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各类瓷器玉器摆件,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品味与显赫。
这环境…这配置…一股极其熟悉又无比遥远的感觉,如同尘封千年的古卷被骤然揭开,狠狠撞进李梓熹的脑海,震得她心神俱颤。
这不是她在现代时参观过的任何一个影视基地,也不是任何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是她真真切切生活过的地方!
吏部尚书府的闺房!
她,李梓熹,那个在史书或是那本该死的小说里仅寥寥数笔记载的、因落水早夭的吏部尚书嫡女,她……竟然回来了?!
在她现代的灵魂于那场意外猝死后,她又回到了这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起点?
“熹儿?
我的熹儿!
你真的醒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哽咽、温婉却难掩焦急与狂喜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紧接着,一位身着湖蓝色绣缠枝玉兰锦缎长裙、外罩同色系轻纱披帛的妇人,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几乎是踉跄着扑到了她的床前。
妇人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容貌秀美,气质雍容,此刻却云鬓微乱,眼圈红肿得厉害,显然是连日忧心哭泣所致。
她看着睁开眼的李梓熹,眼神如同看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后怕。
这是她的母亲,林婉容。
“母亲……”李梓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依旧微弱。
母亲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位身着藏青色首缀锦袍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清癯儒雅,下颌留着梳理整齐的短须,周身透着久居官位的沉稳气度。
但此刻,他眉头紧紧锁着,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深深忧虑与连日操劳留下的疲惫痕迹。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落在李梓熹脸上,紧抿的唇线透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这是她的父亲,吏部尚书,李瑞。
他们的身影刚刚站定,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一个挺拔如修竹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云纹锦袍,腰束玉带,一枚通透的玉佩垂坠其间,随着他的步履轻轻晃动。
他墨发以玉冠整齐束起,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只是那双本该潋滟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如同浸在寒潭之中,紧紧攫着床上苏醒过来的李梓熹,眸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心痛,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深深的后怕,更有一丝与他年纪略不相符的、如临大敌般的凝重与疲惫。
这是她的兄长,李承泽,京城中有名的矜贵公子,才学出众,年少稳重。
李承泽快步走到床前,目光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细细巡梭了一遍,似乎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按照他素日里“清冷自持,端方守礼”的性子,此刻或许应当先是向父母行礼问安,而后再温言宽慰苏醒的妹妹。
然而,下一瞬——这位看起来冷静的李家大少爷,还是没憋住这几天的担心和后怕。
他眉头皱起来,声音虽然努力压着,但还是能听出着急和生气:“熹儿,你这次太胡闹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春冰未坚,谁都知道危险,你怎么就敢上去玩?
这七天,爹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慧瑛天天在你门外哭,眼睛都肿了,季姨娘也着急得病倒了。
太医来了好几拨,都说你情况危险……你真是……差点吓死我们!”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重话,但看到妹妹虚弱的样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话里全是担心。
李梓熹怔怔地望着他,望着眼前活生生的、充满了关切与责备的父母兄长。
哥哥的话虽然带着责怪,但里面的关心藏都藏不住。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一下子确认了——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然而,比这重逢喜悦更迅猛袭来的,是那本《夺嫡风云》小说里冰冷残酷的文字!
“上元节后,东宫巫蛊案发,太子被废……” “吏部尚书李瑞附逆,结党营私、贪墨国帑,罪证确凿,下诏狱……” “李氏满门……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凋零殆尽……”而上元节,正是正月十五!
“哥……哥!”
李梓熹猛地伸手,用尽力气抓住李承泽的袖子,手指都攥白了,声音抖得厉害,“今天……今天是几号?!
快告诉我!
几月几号?!”
李承泽被她突然的激动和眼里的恐惧吓了一跳,那点生气立刻变成了疑惑。
他皱着眉看妹妹:“你怎么了?
还没清醒吗?
今天当然是正月初十!
你从初三掉水里,昏迷了七天,今天刚好初十。
问这个干嘛?”
正月初十!
轰隆——!!!
李梓熹大脑里最后一丝侥幸被炸得灰飞烟灭。